那份熟悉感縈繞不去,如同一個亟待解開的謎題。
“云掌柜是此地人氏?聽口音,似乎略有不同?!?
蕭星辰開口,語氣盡量溫和,如同尋常的寒暄。
云舒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眼中掠過一絲深沉的哀傷:“不瞞恩人,民女并非本地人。原籍在更南邊一些的海島上,父母……父母都是跑海的漁民。十年前一場大風暴……”她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船……沒能回來。”
蕭星辰沉默。
海上風暴吞噬凡人,如同修真界的罡風撕裂修士,皆是天道之下,弱者的無常。
這故事本身并無奇特,修真界中,他聽過見過太多生離死別。
但云舒講述時那份深藏骨子里的悲愴與堅韌交織的氣息,卻再次撥動了他心湖深處那根模糊的弦。
“后來呢?”他輕聲問。
“后來……”云舒收拾了一下情緒,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孤身一人,漂泊了幾年。聽聞海寧城有遠房表親,便變賣了家中最后一點薄產,湊了些盤纏前來投奔。誰知……”她嘆了口氣,“到了才知,那表親一家,早在幾年前就舉家遷往內陸了,音訊全無?!?
她頓了頓,環(huán)視這小小的面館,眼神中帶著一絲認命后的倔強:“盤纏所剩無幾,回去也是無路。幸而手中還有一點余錢,見這鋪子位置尚可,租金也算便宜,便咬牙盤了下來,開了這家面館,也算……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她的話語樸實無華,卻勾勒出一個女子在命運巨浪拍打下的掙扎與求存。
蕭星辰靜靜地聽著。
她的遭遇,在這凡俗塵世中絕非孤例。
就在這時,云舒抬起頭,目光帶著幾分期待和小心翼翼的試探,看向蕭星辰:“恩人……看您風塵仆仆,像是遠道而來,不知……可在此地有落腳之處?”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聲音更輕了些:“若是暫無去處……民女這面館雖小,卻也需個幫手。恩人身手如此了得,若是不嫌棄做個跑堂幫工……好歹能有個遮風擋雨的住處,一日三餐,粗茶淡飯總是管飽的。”
跑堂幫工?
這念頭一閃而過,卻并未引起絲毫的輕視或惱怒。
相反,一種極其古怪的、前所未有的感覺涌上心頭。
紅塵百態(tài),他觀察過鐵匠的千錘百煉,聽過漁民的搏命經(jīng)歷,體驗過商販的錙銖必較……卻唯獨沒有真正“成為”過其中一員。
他始終是那個抽離的、高高在上的“旁觀者”。
而“跑堂幫工”……這身份卑微、瑣碎,與市井煙火緊密相連,是徹徹底底地沉入這滾滾紅塵最底層。
或許……這就是契機?
一個徹底“融入”而非“旁觀”的契機?
化神之道,在于法則……我的法則,又在何處?
那模糊的熟悉感,這女子身上隱隱透出的、觸動他心弦的氣息,與這突如其來的、看似荒謬的提議,仿佛在他眼前交織成一片混沌的光影。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根無形的絲線,牽引著他走向這個答案。
他抬起眼,再次對上云舒那雙清澈中帶著忐忑和希冀的眼眸。
“好。”蕭星辰的聲音平靜無波,卻清晰地吐出了這個字。
他站起身,對著微微睜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云舒,微微頷首。
“承蒙掌柜不棄。跑堂之事,蕭某……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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