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沒有反駁。
窗外的燈火在他眼中明明滅滅,一條充滿荊棘卻也更為堅實的路,已在眼前緩緩鋪開。
“姐,我要走了!”陳青站起來,“非常感謝你的坦誠相告,未來要是有機會要我?guī)椭?,我義不容辭!”
“真是個薄情郎,用完了一甩手就要走!”李花似嗲似怪地埋怨,卻很配合地站了起來,“不管你選什么,姐這里給你留條后路。”
陳青第一次感覺到那種只有親人之間才有的安心和溫暖,“姐,你就是我親姐!”
然而,原本還一臉看似輕松的李花身體卻微微一顫,用力推了他一把,“快去吧!太晚了,我要睡覺了!”
李花推走陳青的借口,表演得實在是很“拙劣”。
陳青心里也很明了,李花那故作輕松戲謔的話,其中還有說不出口的關心,可現(xiàn)在他沒有時間留下來感謝李花。
奧迪車駛離李花的公寓樓,夜風從車窗灌進來,讓他心里的凝重稍微舒緩了一點。
自己的選擇或許不是最正確的,但卻是他自己想要的。
一路前行的人生,點點滴滴又飛速在腦海中閃過。
他不是一個大男子主義的男人,孤兒院長大的他,對家庭的渴望是旁人不能理解的。
但是與前妻吳紫涵七年相處,三年的婚姻換來的卻是比這夜風更刺骨的涼薄。
他究竟想要什么?
李花的話點醒了他——他的確是沒有根底的普通人,甚至連社會關系都簡單到極點。
想要生存,很難!
但憑什么不能以自己的方式扎根?
為什么只能依靠柳艾津才能達成自己的愿望。
之前,自己一直在等待著柳艾津的指示,成為她的棋子。
錢春華、李花、馬慎兒……她們代表的可能性,與柳艾津指明的道路,似乎并非只能二選一。
或許真的該變一變了。
新的西服面料很挺括,帶來一種陌生的束縛感,陳青把車停在路邊。
松開安全帶,單手解開紐扣,仿佛這樣能喘口氣。隨即摸出手機,屏幕冷光映亮他的臉,按下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領導,是我,陳青?!?
“說。”柳艾津的聲音帶著熬夜后的微啞,卻異常清醒。
“有緊急情況,關于小倉居趙玉蓮交代的問題,”他頓了頓,“需要當面向您匯報,等您定奪?!?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只有細微的呼吸聲?!皝磙k公室?!?
奧迪車在短暫的停留之后,再次啟動,向著江南市政府大樓疾馳而去。
深夜的市政府大樓,冰冷的光在月光下散發(fā)出來的依舊是寒光,樓頂市長辦公室的窗口,透出的光卻顯得格外的明顯。
陳青快步上樓,推門進去的時候,柳艾津正站在窗前,背影單薄卻繃得筆直。
辦公室里的空調(diào)溫度很低,即便是從夜色中而來,陳青都感覺到有些微涼。
“你來了?!绷蚵牭铰曇?,回轉(zhuǎn)過來,走回到沙發(fā)上坐下。
“是有什么收獲嗎?”柳艾津的臉色出奇的平靜。
“領導,如您所想,收獲不小?!?
陳青并不奇怪柳艾津的提問,在市政府門口下車的時候,柳艾津似乎就知道陳青的打算。
把今天兩次在軍區(qū)大院審訊趙玉蓮的所得一一陳述,包括馬雄的三日之限,趙玉蓮崩潰下的供詞,藏于屋檐下的錄音筆,以及石偉深那條隱線。
柳艾津靜靜聽完,卻忽然話鋒一轉(zhuǎn):“看來,你和馬慎兒的關系很不一般了!”
“這應該是一起經(jīng)歷了磨難的關系,實際上我和馬總之前兩次見面都并不愉快!”陳青語氣平穩(wěn),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尤其不想讓心思難測的柳艾津產(chǎn)生更多聯(lián)想。
一個女人獨自來江南市,想要掌控局勢,心思實在是有些難測。
陳青并不想額外再生出別的事端,他主動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錄音和馬政委拿到的初步筆錄,現(xiàn)在都在軍區(qū)。馬政委的意思,人證物證他都必須要先扣著?!?
“早上他就這么說了!”柳艾津示意陳青坐下,“根據(jù)你的觀察,馬雄有沒有可能會把人移交給地方?”
“馬政委更多是出于憤怒和維護妹妹。除非……”陳青斟酌著用詞,“他只想警告一下某些人,并不真想深度介入。”
陳青并不想讓柳艾津知道自己與馬雄有過深入的交談。
話畢,柳艾津卻意味深長的看了陳青一眼,再次換了一個話題:“陳青,我當初把你從楊集鎮(zhèn)調(diào)來做秘書的時候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陳青立即站了起來,“領導的知遇之恩,我一直記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