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劉青山如同一個暴發(fā)戶，開始了他的“大掃蕩”。
    他又為劉勁草挑選了兩件質地柔軟的羊毛衫，一件駝色，一件灰色；三件“的確良”襯衫；一件黑色羊絨大衣；兩條筆挺的深色長褲；一雙黑色的牛皮鞋，外加一雙保暖的翻毛大頭棉鞋。
    劉勁草從最初的驚恐、抗拒，到后來已經(jīng)徹底麻木了。
    他像一個提線木偶，被劉青山和朱霖指揮著，不斷地試穿、換下，眼睜睜地看著劉青山面不改色地從那個黑色的皮夾子里，掏出一張又一張“大團結”。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買衣服，而是在做一場荒誕離譜的夢。
    輪到劉紅苕時，情況則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朱霖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動拉起她的手，笑著說道：“二姐，走，我們去那邊看看。你喜歡什么樣的？我?guī)湍銋⒖紖⒖??！?
    兩個年齡相仿的姑娘，很快就熱絡起來。
    劉紅苕一開始也和弟弟一樣，看到價簽就嚇得連連后退。
    但朱霖卻極有耐心地開導她，她拉著劉紅苕，在她耳邊低聲說：“二姐，咱們女人，就得對自己好一點。青山有這個心意，更有這個能力，你就安心地接著。你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這個做弟弟的，臉上也有光，是不是？”
    這番話，說到了劉紅苕的心坎里。
    在朱霖的鼓勵下，她漸漸放開了手腳。
    她那份被黃土地和繁重農(nóng)活所壓抑的、屬于年輕姑娘的愛美天性，在這一刻，被徹底地、淋漓盡致地釋放了出來！
    她先是也挑選了一件天藍色的短款羽絨服，穿在身上，既輕便又保暖，顯得人青春靚麗。
    緊接著，
    她的目光，便被一件掛在櫥窗里的大紅色中長款收腰呢子大衣，給徹底俘獲了！
    當她換上這件大衣，從試衣間里走出來，站到鏡子前的那一刻，她徹底呆住了。
    鏡子里的那個姑娘，還是自己嗎？
    那鮮艷奪目的紅色，將她的皮膚襯托得愈發(fā)白皙。
    收腰的設計，完美地勾勒出了她因為常年勞作而顯得極為窈窕的身段。
    原本那份被粗布棉襖所掩蓋的、屬于少女的青春與活力，在這一刻，被徹底地、淋漓盡致地釋放了出來！
    她不再是那個來自山溝溝的、灰頭土臉的農(nóng)村丫頭。
    她看起來，就像一個真正的、自信而又美麗的城里姑娘！
    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從她的心底油然而生。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眼中閃爍著一種名為“野心”的光芒。她突然覺得，燕京，這座繁華得如同夢境般的城市，或許，并沒有那么遙不可及。
    “就這件了！”劉青山的聲音，將她從遐思中喚醒。
    接下來的購物，劉紅苕徹底“淪陷”了。
    她和朱霖一起，又挑選了一件搭配大衣穿的米色高領羊毛衫，一條黑色的毛呢裙，一雙時髦的帶跟小皮靴，甚至還大膽地為自己選了一支豆沙色的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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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付款，劉青山都是那么的從容不迫，而劉紅苕的心，就在這從容中，一次又一次地被震撼，那顆名為“野心”的種子，也在這震撼中，瘋狂地滋長。
    接著，
    劉青山又拉著朱霖，為遠在四合院的爺爺奶奶挑選禮物。
    他們?yōu)槟棠虆切沔锰暨x了一件紫紅色的、用真絲面料做成的長款羽絨服，既輕便又高貴，還搭配了一雙底子又厚又軟的防滑保暖皮棉鞋；為爺爺劉樹德，則挑選了一件款式沉穩(wěn)的深藍色羊毛大衣，一頂保暖的皮帽子，以及一身舒適的羊絨衫褲。
    幾人手上已經(jīng)提滿了大大小小的購物袋，劉勁草和劉紅苕的臉上，都洋溢著一種如在夢中的、不真實的幸福感。
    “好了，都買齊了，我們走吧?！眲⑶嗌秸f道。
    “等一下?！?
    朱霖卻拉住了他，“還沒給你買呢?！?
    “我不用?！眲⑶嗌叫α诵?，“我的衣服夠穿了。”
    “那可不行?！敝炝貐s很堅持。
    然而，她話音未落，劉青山卻拉著她，走到了整個服裝區(qū)最高檔的、一個專門售賣“外貿(mào)出口”服裝的柜臺前。
    這里的衣服，款式更加新穎，面料也更加高級，當然，價格也更加令人望而卻步。
    劉青山一眼就相中了一件掛在櫥窗里的、米白色的長款風衣。
    那風衣的款式，是當下最流行的巴寶莉風格，雙排扣，大翻領，腰間系著一根同色的腰帶，看起來既颯爽又優(yōu)雅。
    “把這件，拿給這位同志試試。”劉青山對售貨員說道。
    600？？？
    朱霖一看價簽，嚇了一跳，“青山，這……這太貴了！”
    “不貴。”劉青山卻不容分說地將風衣取了下來，親自為她披上，“去吧，試試看?！?
    當朱霖穿著那件風衣，從試衣間里走出來時，周圍人幾乎全都看呆了。
    太美了！
    那件風衣，簡直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米白色的衣料，將她那高雅脫俗的氣質，襯托得淋漓盡致。腰帶一系，更顯得她腰肢纖細，雙腿修長。
    她站在那里，就如同從國外的時尚畫報里走出來的封面女郎，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劉青山看得都有些癡了。
    “包起來?！彼麕缀跏呛敛华q豫地對早已看呆了的售貨員說道。
    當劉青山面不改色地，從那個黑色的真皮錢夾里，再次掏出一疊厚厚的“大團結”，甚至還夾雜著幾張稀有的“外匯券”，來支付這筆在旁人看來堪稱天價的賬單時，劉紅苕和劉勁草兄妹二人，已經(jīng)徹底麻木了。
    他們看著自家老四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原來，錢，可以這么花。
    原來，人和人之間的差距，真的可以比人和豬之間的差距，還要大。
    ……
    當一行四人，
    被大大小小十幾個購物袋和包裝盒徹底淹沒，如同四座移動的小山般，從百貨大樓里走出來時，天色已經(jīng)微微有些昏黃。
    凜冽的寒風再次吹來，劉紅苕和劉勁草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
    他們身上穿著嶄新的、溫暖的羽絨服，手里提著同樣嶄新的呢子大衣和各種衣物，整個人，從里到外，都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與昂揚。
    他們感覺，自己仿佛脫胎換骨，重獲了新生。
    走在王府井繁華的大街上，他們不再是那兩只畏畏縮縮的“丑小鴨”。
    他們抬著頭，挺著胸，好奇而又自信地打量著這座屬于他們的新世界。
    劉勁草的心中，充滿了純粹的喜悅與對未來的憧憬。
    而劉紅苕的心中，那顆名為“野心”的種子，在今天這番經(jīng)歷的澆灌下，已經(jīng)徹底地，破土而出，并且，開始瘋狂地滋長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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