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
宮雪正站在他身后那片光暈的邊緣,她一動不動,只是站在那里。
她沒有看桌上那厚厚一疊的稿紙。
她只是在看他。
兩行清淚,此刻正順著她那張寫滿了“震撼”、“不敢置信”、“癡迷”、“心疼”等等情緒復(fù)雜到極致的臉上,無聲地滑落下來。
劉青山一愣,有些詫異,“怎么了?”
他猛地站了起來,椅子因?yàn)樗膭幼鳎l(fā)出了“刺啦”一聲。隨即他就趕緊伸手去擦拭那正順著光潔的臉頰滑落的晶瑩淚珠,觸之微涼。
“是這些歌,你不喜歡嗎?”
宮雪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那雙本來還帶著一絲得意和興奮的眼睛,此刻寫滿了小心翼翼和忐忑……
她的心,就好疼。
疼得,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猛地,吸了吸鼻子。
那股被她死死壓抑著的如排山倒海般的情緒……再也,忍不住了。
她“嗚”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你……”
她哽咽著。
她抬起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
那拳頭,卻軟綿綿的,沒有一點(diǎn)力氣。
“你不要……你不要……”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要……對我……這么好……”
她真的……
她真的……怕了。
她怕,他給的太多,自己會徹底沉淪,一輩子都忘不掉、離不開、還不起。
《紅豆》、《傳奇》、《千千闕歌》……
這……這十首歌……
這,哪里是歌?。?!
這每一首都是能成為經(jīng)典的神曲,能在樂壇闖下一片天的神作,他就這么全部都給了她!
還是這么的多!
她,拿什么還?
她,這輩子,都……
都,還不清了!
她怕,她“受之有愧”。
她怕,她會……
辜負(fù)!
劉青山,笑了。
他那顆有些慌亂的心,在聽到她這句“你不要對我這么好”時,這才終于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敢情,這是自己用力過猛了?。?
這個傻姑娘……
她不是不喜歡,她是不敢要。
他一把將哭的梨花帶雨、毫無形象的宮雪攬進(jìn)了懷中,緊緊地抱著她,“傻瓜?!?
他吻著她的發(fā)頂,聲音,低沉而有力。
“你,是我劉青山,此生所愛?!?
“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他輕輕地推開了她,雙手捧住她的臉,然后用拇指溫柔地揩去了她新涌出的淚水。
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況且……”
“這,不只是禮物。”
他微微側(cè)過頭,用下巴指了指桌上那一疊稿紙。
“那是你的戰(zhàn)袍!”
“你的,第一張專輯!”
他轉(zhuǎn)回頭,目光灼熱得發(fā)燙,柔聲道:“小雪,我要你穿上我親手為你打造的戰(zhàn)袍,我要保證你能在樂壇,闖出一片天!”
“我要讓,這個世界,所有的人……”
“都聽到你的聲音!”
“都被你的聲音所征服,為你的聲音而傾倒?。 ?
劉青山的豪壯語,如同驚雷在宮雪的耳邊炸開。
她,徹底停止了哭泣,也被他話語中的那股豪情,和他眼神中的那股堅定,震撼得無以復(fù)加!
她終于懂了。
終于明白了。
他給她這些歌,其實(shí)都是有規(guī)劃的,
他是在用他獨(dú)有的方式,為她規(guī)劃一個她連想都不敢想的未來。
這個男人……
他,不僅要她的人,要她的心,他還要她的事業(yè)。
他要她,站在最高的地方!
宮雪的心中充滿了感動,難以說的感動……
她,什么也說不出來。
她,只能再次踮起腳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去,抱著他。
仿佛要將自己整個人,都揉進(jìn)他的骨血里。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回應(yīng)他這份……付出。
劉青山享受著她的依戀,也緊緊地回抱著她……
過了許久。
久到,宮雪的情緒終于漸漸平復(fù),他才笑著拍了拍她的背。
“好了,好了,別光抱著?!?
“正事,還沒干完呢。”
“……嗯?”
宮雪在他懷里,發(fā)出了一個帶著濃重鼻音的疑惑聲音。
正事?
還有……什么正事?
劉青山松開了她。
他轉(zhuǎn)身重新坐回了書桌前,宮雪也下意識地跟著他轉(zhuǎn)過了身。
她不解地看著他。
只見,劉青山再次拿起了那支鋼筆。
然后……
從那沓白紙里,又抽出了一張。
“???”
“這……”
“你??”
宮雪的心,又提了起來,一臉不可思議的說:“你……你還要……寫?!”
“詞是寫完了?!?
劉青山笑著說,手上動作卻沒停,他刷刷刷在紙上,畫出了幾道橫線。
“你再等會兒?!?
“……”
“還有曲子沒寫呢,我還得把曲子也寫出來,這樣才完整嘛,不然你到時候怎么演唱?”
“…………”
宮雪。
麻了。
從天靈蓋,直接麻到腳指頭。
她,放棄了思考。
她,放棄了驚訝。
她覺得今天這一下午自己所受到的震撼,比她這輩子加起來都多!
寫詞。
又寫曲。
嗯,她的男人就是如此的優(yōu)秀,不講道理的優(yōu)秀,優(yōu)秀的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類!
她現(xiàn)在,只想看。
她只想,安安靜靜地當(dāng)一個見證神跡的忠實(shí)觀眾。
“沙沙沙——”
鋼筆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次,不再是方塊字。
而是一個個靈動跳躍、無比優(yōu)美的……音符。
劉青山寫得比剛才還要快,如果說,剛才的詞,是他“抽空想的”,那么現(xiàn)在的曲,就根本不用想。
那些歌曲的旋律,早就已經(jīng)刻在他的靈魂里了,在這一刻,全都化作了最本能的肌肉記憶。
不到一分鐘時間,紙上就出現(xiàn)了好幾行音符,與上方的歌詞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宮雪就站在他的身側(cè),燈光下,她的呼吸幾乎停滯了。
她媽媽就是音樂老師,她從小耳濡目染,看懂簡譜對她來說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她根本不需要劉青山唱。
她的目光,正隨著他飛舞的筆尖,在那些音符上跳躍。她的內(nèi)心,已經(jīng)自動將這些旋律唱了出來。
“有時候,有時候……”
當(dāng)那主歌的旋律在她的腦海中響起時,她只是覺得驚訝——這個旋律,好抓耳,又好高級。
但當(dāng)劉青山的筆尖,寫到副歌。
“等到風(fēng)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xì)水長流……”
宮雪的身體,難以察覺地顫抖了一下。
她的專業(yè)本能,在這一刻,給了她最直接的反饋。
這個旋律……
這個旋律和歌詞……
是……
是極其完美的。
那種空靈中帶著一絲絲煙火氣的傷感,那種淡然中又藏著最深執(zhí)念的旋律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