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兒睡熟了,我只好自己來送藥。"
黃蓉將一個小瓷瓶放在案幾上,目光掃過楊過匆忙掩藏的手臂,"傷得可重?"
楊過不自在地往后縮了縮身子,脊背抵上冰涼的床柱:"不礙事,只是些皮外傷。"聲音里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倔強(qiáng),卻又隱約透著一絲心虛。
黃蓉卻不由分說地執(zhí)起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微涼如玉,觸到楊過熱燙的皮膚時,兩人都不易察覺地輕顫了一下。
楊過的袖口被緩緩卷起,露出大片紫紅色的淤青,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格外猙獰,有幾處還滲著細(xì)小的血珠。
"這叫皮外傷?"黃蓉秀眉微蹙,聲音卻放得比窗外月色還要輕柔,"后背可還有傷?"
"沒、沒有..."楊過下意識往后縮了縮。
"別動。"黃蓉不容分說地掀開他的衣領(lǐng),指尖在觸到后背時驀地一頓。她眉頭一蹙,聲音里帶著幾分嗔怪:"還說沒有?你這孩子,怎么傷成這樣也不吭聲?"
只見少年背上布滿青紫淤痕,肩胛處更是磨破了一大片皮肉,滲出的血珠已經(jīng)凝固,在燭光下泛著暗紅。
黃蓉指尖輕輕拂過傷口邊緣,語氣又軟了幾分:"疼也不知道喊一聲,非要硬撐著?"
楊過耳根發(fā)熱,低聲道:"習(xí)武之人,這點(diǎn)小傷..."
"小傷?"黃蓉打斷他,聲音陡然提高,又立即壓低,"你看看這后背,還有幾塊好皮?"她說著,指尖不輕不重地點(diǎn)了下他未受傷的肩頭,"這般逞強(qiáng),是要?dú)馑勒l?"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語氣忽然軟了幾分,"這瓶玉露生肌膏...比金瘡藥溫和些。"
"轉(zhuǎn)過去。"
黃蓉見楊過仍僵著不動,她忽然傾身向前,發(fā)間幽香拂過少年耳畔:"怎么?難道要我去叫啞仆來幫你上藥?"
想到要被那枯樹皮般的老仆觸碰身體,楊過頓時慌了神:"不、不必!"
他慌忙轉(zhuǎn)身時險些帶倒?fàn)T臺。燭火劇烈搖晃,將兩人交疊的身影在素墻上拉扯得忽長忽短。
"疼嗎?"黃蓉指尖沾著藥膏,在他肩胛處輕輕畫著圈。
楊過搖頭低笑:"比小時候挨的輕多了。"卻在藥膏觸及腰際淤傷時猛地繃緊脊背。
"嘴硬。"黃蓉忽然加重力道,在他傷處不輕不重地一按,"既知道疼,還這般不要命地練功?"
話音未落,手上卻又放柔了動作,指腹輕輕撫過傷處邊緣,"明日我讓廚房熬些活血湯...不許不喝。"
楊過喉頭微動,低聲道:"郭伯母熬的湯...我自然要喝的。"
"為何這般拼命練功?"黃蓉的指尖停在一處新傷上,那里的皮膚還泛著青紫。
她忽然發(fā)覺楊過肩胛的輪廓已初具成年男子的棱角,不再是當(dāng)年嘉興煙雨樓里那個瘦弱孩童。
"柯公公說..."楊過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說我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不配做郭伯伯的徒弟。"
他聲音里含著細(xì)碎的顫音,像被風(fēng)吹皺的池水,"我想證明...證明柯公公是錯的。"
黃蓉的手頓在他肩胛之間。她忽然想起十六歲時的自己,也是這般執(zhí)拗地要在父親黃藥師面前證明什么,連練落英神劍掌練到-->>十指滲血都不肯停。
"傻孩子..."她輕嘆一聲,手指不自覺撫上他后頸,像安撫炸毛的小獸般輕輕揉了揉。,"你郭伯伯從不在意這些。他若知道你這般拼命,反倒要心疼的。
銅鏡中的影像在燭火搖曳下模糊不清,卻足以讓楊過看清黃蓉低垂的頸項(xià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