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瞥見楊過右手虎口處一道細長的傷口,血珠正沿著掌紋緩緩暈-->>開,"你受傷了?"
楊過迅速將手背到身后:"無妨,試裝機關(guān)時被竹篾刮了下。"
"笨手笨腳..."郭芙小聲嗔怪,手卻已經(jīng)探入袖中。她取出的一方素白絹帕上,繡著幾朵含苞的桃花,針腳細密得像是要留住整個春天。
郭芙不由分說拽過楊過的手腕,指尖沾著帕角殘留的桃花香,輕輕按在傷口上。楊過下意識要抽回手,卻被她瞪了一眼:"亂動什么?
"柯公公最厭惡旁人投來的憐憫目光,更恨別人將他當作真正的瞎子看待。"郭芙邊說邊將絹帕打了個精巧的結(jié)。
楊過指尖微顫,低聲道:"正因如此,這竹杖才要做得不著痕跡。"他目光落在杖身隱紋處,"看似尋常,卻能在他需要時..."
"算你有心。"郭芙忽然湊近,杏眼里映著細碎的陽光。
她眼珠一轉(zhuǎn),突然伸手將竹杖搶過來抱在懷里,竹節(jié)相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我?guī)湍闼腿グ桑?她嘴角翹起狡黠的弧度,像只得逞的小狐貍。
"等等!"楊過慌忙起身。
郭芙懷中的竹杖內(nèi)部精密的機關(guān)部件叮叮當當響成一片,銅簧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金光。"杖頭的暗格還沒裝好,若是散了架——"
正在這時,黃蓉清越的嗓音從山坡上的桃林間飄來,驚起幾只白鷺,"芙兒!來幫娘擺壽桃。"
"來啦!"郭芙應聲時已經(jīng)蹦出三丈遠,鵝黃色的裙擺掃過沾露的草叢。她突然在海風里轉(zhuǎn)身,發(fā)間銀鈴叮咚作響。
"喂!"她高高舉起那根機關(guān)竹杖,杖尾垂下的青穗隨風擺動,"你知道柯公公為什么從來不用爹爹送的紫檀手杖嗎?"
楊過怔在原地。潮水正在退去,碎浪裹著貝殼在礁石上撞出空洞的回響。
"他說——"郭芙突然板起臉,連柯鎮(zhèn)惡那道橫貫左眼的傷疤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她壓低嗓子,擠出沙啞的聲音:"老瞎子用慣的破棍子,比什么神兵利器都順手。"話音未落自己先笑出聲來,笑聲驚飛了桃枝上的山雀。
可笑著笑著,她忽然收斂了表情,指尖輕輕撫過竹杖上雕刻的桃花紋路:"但如果是你做的這個..."她頓了頓,將竹杖輕輕放回楊過手中,"說不定他會愿意換根新杖呢。"
楊過望著那個漸漸融進桃林的鵝黃色身影。
山坡上傳來郭芙模糊的哼唱聲,像一串散落的珍珠滾進潮聲里。
楊過笑了笑,低頭繼續(xù)調(diào)試竹杖的機關(guān),突然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
"喲,楊兄弟這是在做什么?"武修文的聲音從回廊處傳來,"削根破竹竿當壽禮?"
武敦儒緊隨其后,故意踢翻地上裝著木屑的竹簍:"柯公公的鐵杖可是精鋼打造,你這竹棍子怕是一碰就斷。"
碎屑灑了一地,有幾片沾在楊過衣擺上。
楊過不動聲色地將竹杖機關(guān)鎖死,指腹在杖尾輕輕一按,發(fā)出"咔"的輕響:"禮輕情意重。"
"情意?"武修文夸張地挑眉,突然壓低聲音模仿柯鎮(zhèn)惡沙啞的嗓音:"楊家小子,別以為送點小玩意就能討好老朽!"他模仿得惟妙惟肖,連柯鎮(zhèn)惡說話時習慣性的嘴角抽動都學得十足。
武敦儒配合地大笑,伸手就要搶竹杖:"讓我看看這破竹竿有多情意重!"他五指成爪,暗含擒拿手法,直取楊過手腕。
楊過手腕一翻,竹杖如游龍般輕巧避開:"不勞二位費心。"
正欲離開,武敦儒突然橫跨一步,衣袖帶起一陣微風,恰好攔住楊過的去路。他臉上堆著熱絡的笑容,眼角卻不見半分笑意:"楊兄弟且慢!"
"幫個忙如何?"武修文把玩著手中的桃枝,青翠的枝條在他指間轉(zhuǎn)出虛影,"西南角那棵歪脖子桃樹下埋著柯公公最愛的桃花釀,勞煩取來可好?"
楊過撣了撣青布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慢條斯理地起身。他唇角微揚,眼中卻凝著寒星:"二位師兄武功高強,輕功了得,為何不自己去???"
武敦儒故作親熱地拍拍楊過肩膀,掌心卻在觸及衣衫前不著痕跡地收回:"這不是想讓你在柯公公面前露個臉嘛。"
"原來如此。"楊過抱拳一禮,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既然是為柯公公效勞,我這就去。"
他轉(zhuǎn)身時,發(fā)梢在夕陽中劃出一道金線。
待那道青色身影完全沒入桃林,武敦儒終于憋不住笑出聲。他模仿著楊過方才行禮的動作,故意將聲音壓得又尖又細:"我這就去——你說他在陣里轉(zhuǎn)悠到天黑都出不來,會是什么表情?"
武修文"咔嚓"一聲折斷桃枝,嫩綠的汁液濺在指尖。他瞇眼望著桃林深處逐漸模糊的身影,聲音里透著陰冷:"急什么?等他在陣里轉(zhuǎn)得頭暈眼花,我們再帶著柯公公去救人。"
他忽然壓低聲音,嘴角扭曲出一個古怪的笑,"到時候就說他貪玩誤事,看柯公公怎么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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