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主位上,郭靖端坐在柯鎮(zhèn)惡身旁,那雙能開三石強弓的大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捧著青瓷酒壺。
燭火在他剛毅的面容上跳動,映得額角那道舊傷格外明顯。他微微傾身,酒液如一線琥珀緩緩注入柯鎮(zhèn)惡的杯中,粗糲的指節(jié)因過分專注而微微發(fā)白,生怕灑落半滴在師父的衣袍上。
"靖兒,夠了夠了。"柯鎮(zhèn)惡笑著按住徒弟郭靖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在郭靖結(jié)實的腕子上輕拍兩下。
空蒙的雙眼卻朝黃蓉方向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白在燭光下泛著渾濁的微光,"你再倒,蓉兒該嫌我貪杯了。"
黃蓉聞從席間抬眸,唇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她玉箸輕轉(zhuǎn),夾起一塊剔得干干凈凈的鱸魚腩放入郭靖碗中,雪白的魚肉上還冒著絲絲熱氣。
"大師父說笑了,"她聲音清越如珠落玉盤,眼角余光卻追著正在廳中亂竄的郭芙,柳眉幾不可察地蹙了蹙,"芙兒這丫頭..."
話音未落,郭芙已蹦跳著撞到侍酒的啞仆,琉璃盞叮當落地的脆響霎時打斷了席間笑語。
黃蓉指尖微動,一枚杏仁無聲彈出,正打在女兒膝彎處。
郭芙"哎喲"一聲,不由自主地端正了姿勢。
柯鎮(zhèn)惡耳尖微動,花白胡子下的嘴角悄悄揚起。
郭芙揉了揉膝彎,眼珠滴溜溜一轉(zhuǎn),非但不收斂,反而提著裙擺旋風(fēng)般沖到柯鎮(zhèn)惡跟前。
"柯公公!"她拽著老人的袖子搖晃,"芙兒給您準備了壽禮,是..."
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她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廳門。
門外月色如水,卻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郭芙松開手,繡鞋不自覺地碾著地面:"奇怪,楊過怎么還沒來..."
武修文在不遠處突然嗆了口酒,武敦儒急忙遞過帕子。
黃蓉秀眉微蹙,注意到兩個徒弟交換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
"靖哥哥,"黃蓉忽然放下手中的象牙筷,筷尖在瓷碗上碰出清脆的聲響。她目光掃過宴廳,柳眉微蹙,"你看到過兒了嗎?"
郭靖聞一怔,手中酒盞停在半空。他環(huán)顧四周:"確實不見過兒。"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擔(dān)憂,轉(zhuǎn)頭看向下首的武氏兄弟,"敦儒、修文,你們可曾見過過兒?"
武修文正夾起一塊水晶肴肉,筷子突然一抖,肉塊"啪"地掉回盤中。
武敦儒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腳,面上卻擺出一副恰到好處的茫然:"回師父,我們方才一直在廳內(nèi)幫柯公公招待賓客,未曾見到楊兄弟。"他說著還轉(zhuǎn)頭看向幾位啞仆,仿佛在尋求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