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極細微的輕響,被封的穴道竟真的松動了半分。
楊過心頭一喜,可隨即發(fā)現(xiàn)——身體仍舊僵如木石,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該死......"他額頭沁出冷汗,背后的殺意已如實質(zhì)般貼上脊背。
刀刃劃破夜風(fēng)的銳響近在耳畔,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森冷鋒芒抵住后心的刺痛。
——要死了嗎?
電光火石間,楊過忽然想起《九陰真經(jīng)》中的一句:"氣隨意走,力從心發(fā)。"
他猛地醒悟——自己方才只顧沖穴,卻忘了調(diào)動全身內(nèi)息!
"拼了!"他不再執(zhí)著于局部解穴,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丹田,任由那股灼熱的內(nèi)力如狂潮般奔涌向四肢百骸......
就在刀鋒即將刺入后心的剎那——
"過兒,現(xiàn)在知道怕了?"黃蓉清越的嗓音驀地從竹林外傳來,帶著三分調(diào)侃七分關(guān)切。
楊過只覺背后寒氣驟散,方才那凝如實質(zhì)的殺意竟如晨露遇陽般消弭無形。
竹林間哪有什么刺客?
夜風(fēng)拂過竹葉的沙沙聲中,分明只余黃蓉輕盈的腳步聲。
方才的刀光劍影、奪命殺機,難道竟是自己內(nèi)力紊亂時產(chǎn)生的五感錯亂?
"師娘...?"楊過啞著嗓子,卻見月光下黃蓉執(zhí)著一盞青紗燈籠,指尖還拈著半片剛摘的竹葉頭。
暖黃的光暈映著她似笑非笑的臉。
當(dāng)她看清楊過面色慘白、全身發(fā)抖的模樣時,笑容突然凝固了。
"過兒?"她急忙放下燈籠,玉指連點解開穴道。
楊過筋肉麻痹已久,加上高度緊張后驟然放松,雙腿一軟竟直接向前栽去。
黃蓉下意識張開雙臂,這個比她高出許多的少年就這樣撲進她懷里,額頭重重抵在她肩上。
"怎么嚇成這樣..."黃蓉輕拍他后背的手突然頓住,掌心觸到一片冰涼的汗?jié)瘛?
她猶豫片刻,終是扶著楊過慢慢坐到石階上,讓他枕在自己大腿上。
夜風(fēng)拂過,楊過聞到她衣襟上淡淡的桃花香。方才的驚懼、疑惑,此刻都化作難以說的委屈。他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得發(fā)疼。
黃蓉用袖角輕輕拭去他額頭的冷汗:"被嚇到了?"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楊過搖搖頭,又點點頭。他不敢說自己產(chǎn)生了被害妄想,更不敢承認方才那一瞬,他居然懷疑是有人要殺他——這個念頭比任何幻覺都可怕。
不對,他不會錯。穿越以來修煉的第六感告訴他,盡管背后沒長眼睛,那個殺意的確是真實存在的。
“是師娘不對。師娘不應(yīng)該那樣對你,更不應(yīng)該丟下你不管?!秉S蓉的手指輕輕梳理著他散亂的發(fā)絲,就像多年前哄那個做噩夢的襁褓里的孩子。
月光透過她指縫,在楊過臉上投下?lián)u曳的光斑。
楊過心頭一顫,慌忙向后縮了縮,低聲道:“是……是弟子無禮在先,不該戲弄師娘……”
黃蓉微微一怔,隨即搖頭苦笑:“傻孩子,師娘怎會真與你計較...”
楊過渾身氣血漸漸通暢,卻仍覺得胸口發(fā)悶。
他僵硬的鼻梁正抵著那片繡有并蒂蓮的衣料,檀香混著體溫的熱度透過輕紗撲面而來。
這氣息太過鮮明,鮮明到能數(shù)清她驟然繃緊的腰線,能丈量出錦緞下驟然停滯的呼吸起伏。
霎時間,一縷幽蘭暗香沁入心脾,那香氣似三月桃花釀,又似暖玉生煙,絲絲縷縷縈繞在呼吸之間。他慌忙低頭,卻不料這一動,反叫那溫軟馨香愈發(fā)真切地漫過鼻翼,直叫人醺然欲醉。
黃蓉似有所覺,指尖微微一頓,卻終究沒有挪開。
夜風(fēng)穿過庭院,帶著她袖間沉水香的余韻,與那若有似無的體溫交織在一起。楊過只覺這氣息比最醇的梨花白更醉人,連帶著被點穴的酸麻都化作了心頭的一陣輕顫。
黃蓉的手在空中一頓,終究沒再追問。
"月兒彎彎照九州..."她輕聲哼起一首江南采蓮曲,調(diào)子婉轉(zhuǎn)處,恰似當(dāng)年哄小郭芙入睡時的溫柔。
夜露漸重,楊過卻覺一股暖意自相貼處蔓延開來。
黃蓉的體溫透過薄衫傳來,帶著熟悉的桃花香氣,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漸漸松弛。
月光在青石板上流淌,將兩人的影子融成一幅水墨。遠處傳來三兩聲蛙鳴,更顯得此刻靜謐。
——有些驚惶不必細說,有些溫情也無需點破。
就像這桃花島的夜,終會將所有不安都化作晨露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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