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封馳很快就端著洗干凈的碗筷走了進來,他將東西放回原位,動作間竟比之前要利落許多。
蘇晚沒做聲,繼續(xù)往灶里添著柴火,準備燒些熱水洗澡。
這鬼天氣,一天不動彈都一身黏膩,更別說她還忙活了半天。
大鐵鍋里,水被一瓢一瓢地加進去。
她看著鍋里慢慢悠悠冒起的熱氣,心里那股對洗澡的渴望,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迫切過。
要是空間能用就好了。
一想到空間,蘇晚就忍不住在心里嘆氣。
尤其是想到那棟爺爺留下的末日別墅,心里的無奈又添了幾分。
蘇晚到現(xiàn)在還記得,她作為家主第一次繼承空間,看到那棟夸張的別墅時,眼角是怎么抽搐的。
別墅里,從太陽能發(fā)電設(shè)備到水循環(huán)凈化系統(tǒng),一應(yīng)俱全。
更別提那幾個大倉庫里,堆積如山的各種物資,小到針線電池,大到發(fā)電機和壓縮食品,足夠一百個人在里面生活一百年。
當時她還在心里嘀咕,爺爺是不是被害妄想癥太嚴重了。
現(xiàn)在看來,她簡直錯得離譜。
爺爺那不是被害妄想,那是神預(yù)!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大神仙!
可偏偏,這空間需要靈氣維持。如今靈氣稀薄,別墅就像海市蜃樓,她看得見,摸得著,就是進不去那扇大門。
尤其是想到別墅里那個超大的浴缸,按下按鈕就能流出滾燙的熱水,旁邊還擺著她最喜歡的玫瑰精油和牛奶浴鹽……
再看看眼前這個黑漆漆的大鐵鍋。
蘇晚手里的燒火棍,重重地在灶膛里捅了一下,濺起一串火星。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就在蘇晚暗自抓狂的時候,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從她身側(cè)伸了過來,接過了她手里的水瓢。
蘇晚一怔,回頭便對上了陸封馳深邃的眼。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提起旁邊沉重的木桶,將剩下的水一股腦倒進了鍋里,動作穩(wěn)健,看不出半分病弱的模樣。
做完這一切,他便退到一旁,安靜地坐回草席上,拿起之前未完成的草席,繼續(xù)編織起來。
牛棚里一時間只剩下柴火燃燒的“噼啪”聲,和他手指穿梭在干草間的“沙沙”聲。
蘇晚看著他的背影,心里的那點煩躁,忽然就散了。
沒過多久,鍋里的水就咕嚕咕嚕地翻滾起來,白色的水汽混著柴火的煙氣,將本就昏暗的牛棚弄得更加朦朧。
陸封馳放下手里的草席,無聲地站起身,走到灶臺邊。
蘇晚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他拿起一旁的木瓢,開始一瓢一瓢地往木桶里舀水。
他的動作沉穩(wěn)有力,滾燙的熱水在他手里仿佛沒有半點重量,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xiàn)。
很快,大半桶熱水就準備好了。他單手提起沉重的木桶,輕松得像是提著一根稻草,轉(zhuǎn)身走進了小隔間。
他很快退了出來,順手將那塊破舊的簾子拉上,擋住了里面的光景。
“我守在外面,你洗吧?!彼硨χ?,聲音在空蕩的牛棚里顯得格外低沉。
蘇晚看著那道將內(nèi)外隔開的簾子,又看了看他守在簾外的挺拔背影,心頭那點因環(huán)境而生的不安,悄然散去。
這大概是她兩輩子以來,洗得最簡陋,卻也最安心的一個澡。
溫熱的水流從頭頂澆下,帶走了滿身的黏膩和疲憊,也洗去了心里的煩躁。
水汽蒸騰,蘇晚舒服地長長吁出一口氣,臉頰被熏得紅撲撲的。
等她換上干凈的睡衣,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fā)從隔間出來時,一眼就撞進了陸封馳的視線里。
他就那么安靜地坐在草席上看著她這邊,深邃的眸子在跳動的火光下,顯得格外灼人。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蘇晚略有一絲慌亂地走到床邊,去整理身邊的床鋪,這才發(fā)現(xiàn),床上多了兩床草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