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宮里。
太后剛理完佛,正坐在榻上品茶,外頭女官進來回稟:“太后娘娘,貞寧公主求見。”
太后聞放下手中茶盞:“昨日宮宴她吹了冷風,回去不是發(fā)起高熱了嘛,怎么又跑出來?!?
說著,急著傳道:“快讓貞寧進來?!?
沒一會功夫,一身著素色衣裳的女子隨著女官緩緩入內。
這便是貞寧公主了,正如柳氏跟沈星河形容的那樣,她生就一副極好的樣貌,柳眉細目,膚白似雪,細細的腰肢不堪一握,行走起來,似弱柳扶風一般。
許是還在病中的緣故,她面上沾染著一絲疲態(tài),但這絲毫不減她風姿,反倒是更有一種我見猶憐的嬌弱之感。
寧貞公主走到太后跟前,規(guī)規(guī)矩矩的見禮,聲音又輕又柔:“參見太后?!?
太后抬手將人拉在身邊坐下,滿臉的疼惜:“哀家是你舅母,用不著日日來這邊請安,既然身子不好,便好生的養(yǎng)著就是了?!?
寧貞聽了太后這一番慈語,一雙寧靜的眼漸漸噙上了霧氣:“敗國公主,能得太后如此憐愛,貞寧感激不盡?!?
太后怎不知,這個外甥女跟著福康公主在齊國宮廷受盡了磋磨,不然,也不會養(yǎng)成這般謹小慎微的性子。
“別說這些?!碧笥H手捏著錦帕給她拭淚:“這里是你母親的母族,也就是你的家,往后,就安安生生在這里住著,有哀家和陛下給你撐腰,沒人敢欺負你。”
貞寧忍不住哭了出來,被太后摟在懷里輕聲安撫。
就在這時,外頭女官來報,說是福佳大長公主求見,太后放開了貞寧,讓人將福佳請進大殿。
少頃,福佳大長公主入內,女人雖年過四十,但風采不減,一身大紅的華服,高髻上簪著鸞鳳大釵,不同于一般婦人的嬌柔姿態(tài),她眉眼間透著一股子干練和英氣。
剛進了內殿,她便急著問太后:“??得妹玫呐畠涸谀模俊?
太后招手讓她坐下,復又拉起身邊貞寧的手:“好孩子,這是你??狄棠??!?
貞寧忙起身見禮,膝蓋剛剛彎到一半兒,便被福佳給拉了起來:“好孩子,讓姨母好好看看?!?
“怎么這么瘦?!闭f著,福佳落下了淚來:“你母親還好嗎?”
提及母親,寧貞又忍不住落淚,只咬著唇,默默的搖著頭。
福佳拉著她坐下,自顧抹淚道:“不用說了,從我那苦命的皇妹和親起,就注定她這輩子再沒好日子了?!?
貞寧越發(fā)哭了起來,長這么大,她頭次感受到除了母親之外親人的關心,她無法形容心里的感覺,有溫暖,但更多的是酸楚。
“正如姨母所,母妃在齊宮里過得一點也不好,她雖占著妃位,卻是過得連宮人都不如,莫說大小嬪妃,就是稍微有些臉面的宮女太監(jiān)都敢欺辱她?!?
貞寧一面說一面哭,福佳氣不過,問道:“便是老齊王沒了,但她好歹是新齊王的庶母,他們怎么敢?”
貞寧抹著淚回道:“便是父皇在世的時候,也從不在意母妃,他脾氣暴躁,但凡兩國有事端,他必要拿我母妃出氣,其余嬪妃也都跟著欺辱母妃,我上頭的一兄一姐,哥哥在襁褓中便被她們害死了,那個姐姐,亦是沒活過三歲,只有我,算是個命大的,但也是被她們給折磨得不成樣子,我們母女在齊宮,簡直過得悲慘至極?!?
聽了貞寧這一番哭訴,福佳氣得一拍案幾:“都怪我那皇兄糊涂啊。”
話一出口,她自知失,下意識的瞥向太后。
那畢竟是人家的丈夫,親不過夫妻不是。
可是太后聽了這話,不過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