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李琚不由得沉思起來,開始在腦海之中組織措辭。
就在他斟酌措辭時,一旁的李瑛遲疑了一瞬,也不禁小聲附和:“八弟,五弟所不差,此獠構(gòu)陷我等多年,你若用他,還需當(dāng)心才是?!?
聽見這話,李琚也回過神來。
他目光掃過兩人臉上的遲疑,沉吟著問道:“二位兄長以為,我等想成大事,最重要的倚仗是什么?”
“倚仗?”
李瑛和李瑤對視一眼,眼中浮現(xiàn)幾分不解。
李瑤沉思片刻,試探著回道:“精兵強將?”
李琚沉默一瞬語氣淡淡道:“兵再精,將再強,沒有秩序,咱們也不過是一伙不入流的賊寇罷了?!?
聽見秩序二字,李瑛與李瑤不禁又是一愣,旋即齊齊皺起了眉頭。
兩人并非政治小白,自然明白李琚所的秩序是什么東西。
可即便如此,他們?nèi)允怯行┎唤膺@和李林甫有什么關(guān)系。
李瑛欲又止道:“據(jù)我所知,這老賊最擅鉆律法的空子,你用他來確立秩序未免有些”
“正因如此,咱們才必須用他?!?
李琚眸光一閃,打斷了李瑛的擔(dān)憂。
隨后不等兩人出聲,便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二位兄長難道忘了,李林甫當(dāng)初是以何功績?nèi)腴w拜相?”
李琚這話一出,兩人不禁又是一怔。
隨即,李瑛像是想到了什么,壓低聲音問道:“八弟說的是《開元新格》?”
見李瑛總算反應(yīng)過來,李琚臉上頓時浮現(xiàn)一抹笑意。
他點點頭道:“不錯,如今我大唐所用之律法《開元新格》,共計律疏三十卷,令三十卷,式二十卷,皆為李林甫主持修訂?!?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此外,他罷相兩年,又重新編修了《唐六典》,足以說明,李林甫此人,早將大唐弊病摸透?!?
聽完李琚的剖析,兩人總算是恍然大悟。
李瑛面露明悟之色,總結(jié)道:“為兄懂了,簡單來說,就是咱們造反只需要武力,但若想打回長安,改換天地,還得依靠秩序,依靠律令,是吧?”
“正是!”
李琚輕輕頷首,接著說道:“并且,這還只是大方向上的事情?!?
說著,他指向李林甫,沉聲道:“到具體的事務(wù)上面,比如咱們要如何整合邊軍、安定地方、分化胡虜、籌措糧餉這些具體方略,最終都得靠李林甫的文書去解決??傊痪湓?,光靠武力,咱們是成不了事的。而武力之外的事情,就是李林甫的用處所在!”
“原來如此!”
這下,李瑤也懂了。
他重重點頭,瞇著眼睛道:“也罷,既然李林甫有用,那就暫且留著他的狗命?!?
見兩人已經(jīng)明白了李林甫的用處,李琚便也不再多。
總歸現(xiàn)在這支隊伍是他說了算。
兩人就算想對李林甫做點什么,也不可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再者,他也從未想過,他麾下的隊伍能相處得一團和氣。
正如他當(dāng)初在西域與高仙芝等人說的那樣。
只要不是無意義的內(nèi)斗,他并不介意隊伍里存在合理的競爭,并在競爭之中求同存異。
隊伍安靜下來,繼續(xù)順著山巒前行。
不知不覺,又是數(shù)日時間一晃而過,大軍也行至北山山脈深處。
一日正午,李琚勒馬駐足于一處高坡,回望東南長安方向。
可惜,此時的長安,已被連綿的群山阻隔,只剩下遙遠天際線上模糊的輪廓。
“殿下,斥候來報,追兵已被咱們甩開三百里,是否就地休整片刻?”
這時,哥舒翰與喬天養(yǎng)聯(lián)袂而來,出聲打斷了李琚的思緒。
李琚收回目光,卻并未語,而是回望身后與他奔逃了數(shù)千里的隊伍。
數(shù)日奔逃,將士們的體能已然肉眼可見的抵達了極限。
他沉吟一瞬,目光從蜿蜒前行的隊伍移向前方更加險峻的山巒,隨后喊道:“薛將軍!”
“末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