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李林甫這句“示之以強(qiáng),更要示之以正”。
李琚頓時愣了一下,但緊接著,嘴角便浮現(xiàn)一抹笑意。
他點點頭,贊同道:“叔公高見。如此,便讓他看個明白。我西域行的是保境安民、強(qiáng)兵足食之道,堂堂正正,何須遮掩?”
“正是此理?!?
李林甫捻須,眼中精光內(nèi)斂:“牛仙客此來,明為巡邊,實為探我虛實,亦是圣人對我西域猜忌日深之證。然我西域根基在軍民,在田畝,在武備,在格物之新,俱是陽謀。讓他看,看個清楚,反倒能消幾分猜疑”
李琚沉吟片刻,果斷下令:“王勝!”
“屬下在!”
“即刻傳令下去,境內(nèi)各處屯田區(qū)、工坊、軍鎮(zhèn),照常運(yùn)轉(zhuǎn),不得因巡邊使節(jié)而有絲毫懈怠或刻意做作,一切如舊便是最好。
再傳訊沿途各驛站,對宰相巡邊隊伍,按朝廷規(guī)制,妥善接待,不得怠慢,亦無需逾矩。”
他頓了頓,補(bǔ)充道:“待其行程抵近龜茲三日,再報予本王與李相?!?
“是!”
王勝肅然領(lǐng)命,轉(zhuǎn)身疾步而出。
李林甫見李琚決斷利落,心中稍安,起身道:“老臣這便去擬寫送往長安的求援奏疏?!?
他頓了頓,又道:“莽布支此人殿下打算如何處置?”
“晾著他。”
李琚重新執(zhí)起朱筆,目光落回案頭堆積的文牘,“他若識趣,見事不可為,自會告退。若不知趣,我西域也不是好惹的?!?
“老臣明白?!?
李林甫會意,拱手告退。
隨著兩人離去,書房內(nèi)重歸寂靜,只余炭火爆裂的輕響。
窗外,龜茲城籠罩在初夏的薄霧中。
遠(yuǎn)處屯田區(qū)燈火星星點點,那是連夜搶修農(nóng)具的工坊。
更遠(yuǎn)處,隱約可聞軍營操練的號角。
這一切,構(gòu)筑著他立足西域的基石,也是他日后圖謀的根本。
長安的窺探,吐蕃的試探,皆是這條路上必須跨越的坎
接下來的日子,龜茲一切如常,卻又在平靜下涌動著一股無形的張力。
李琚按部就班處理政務(wù),發(fā)展西域,仿佛對即將到來的巡邊和尚未解決的吐蕃問題渾不在意。
可唯有王勝不斷遞上的密報,證明了他心中的波瀾。
不知不覺,盛夏已至。
只是,李琚沒有等來吐蕃后續(xù)行動,以及牛仙客的巡邊隊伍,反而先等到了李隆基改元天寶的消息。
“殿下,長安急遞。圣人改元了。”
書房內(nèi),李琚正與李林甫核對西域各城新墾田畝的糧種分配。
王勝匆匆入內(nèi),將一份密報呈上。
“改元?”
李琚眉峰微蹙,接過密報展開。
李林甫也停下了筆,靜待下文。
密報字?jǐn)?shù)不多,核心只有一句:天子頒詔天下,改開元二十九年為天寶元年。
“天寶”
李琚望著密奏上的內(nèi)容,不由得皺起眉頭。
因為歷史上,李隆基改元天寶,是開元二十九年。
而現(xiàn)在,才開元二十八年。
李隆基改元的時間,比歷史上足足提前了一年。
難道,這又是他引動的蝴蝶效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