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衙門里十分安靜,南京兵部尚書,江南巡撫史可法端坐在官廳里,處置著各種加急公文。
不時有一個個屬官走進(jìn),走出。
“漕運(yùn)不能耽擱了?!?
“兵仗局那邊有消息了么?”
史可法可是個能臣,他和內(nèi)閣首輔南居益出身差不離,他也是外官出身,能干到南京兵部尚書,江南巡撫這個位置上靠的是真才實(shí)干。
要不是適逢亂世,他拉扯起一只兵馬轉(zhuǎn)戰(zhàn)南北,怕是要被那些翰林清流壓制一輩子。
“部堂,部堂?!?
靖南伯黃得功從外頭匆匆趕來,一臉的幸災(zāi)樂禍。
“部堂,出事了?!?
史可法抬起頭看了看他,又低頭埋首公文。
黃得功卻捉著他的胳膊,輕聲笑道:“出事了,部堂,鳳威軍在長江口扣了好些船,還把馬家的船也扣了?!?
“嗯?”
史可法抬起頭,問道:“誰?”
“馬士英,馬總督家的船!”
馬士英是鳳陽總督,一向和史可法政見不合。
“嗯?!?
史可法點(diǎn)點(diǎn)頭,輕道:“知道了?!?
這位江南巡撫,南京兵部尚書是個正人君子,只知道忙他自己那一攤子公務(wù),擺明了不想摻和這檔子破事。
“嗨!”
黃得功見他不冷不熱,急了:“不就是漕運(yùn)么,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分別,走走走,瞧熱鬧去?!?
這位靖南伯是個不安分的呀。
這位爺是大明遼軍出身,開原人,當(dāng)初在遼東與清軍幾次大戰(zhàn),無奈遼東戰(zhàn)局惡化,他率部從開原敗退到中原。
如今手底下還保存著一只遼騎馬隊(duì)呢,他的這支馬隊(duì)也是大明江南少有的精銳騎兵部隊(duì)。
“走走。”
史可法被黃得功拽了起來,有些無奈,他是實(shí)在不想管這攤子破事,也管不了,可……
架不住黃得功非要拉著他去長江口看熱鬧,只好帶著幾個親兵,屬官翻身上馬,往松江府的方向去了。
等史可法,黃得功趕到了長江口。
已經(jīng)亂套了。
“嗯?”
一抬頭瞧見了松江府正在興建中的一處處工地,整潔寬敞的官道,還有左右兩側(cè)伸出去的巨大炮臺……
史部堂哆嗦了一下,用力擦了擦眼睛。
“這是松江府?”
他有點(diǎn)不敢認(rèn),這才幾天時間呀,這松江府怎么從一片荒灘,變成了一座大工地了?
“這……”
史可法摸了摸頭,看傻了。
“對咯!”
黃得功也翻身下馬,哈哈大笑:“部堂大人,你呀,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
被黃得功一番調(diào)侃,史可法神情有些古怪,這就是個正人君子,這半年來,一心想著編練兵馬,打造軍械。
他想早日把西邊的張獻(xiàn)忠給平了。
至于鳳威軍南調(diào),揚(yáng)州之亂這些事情,他實(shí)在不愿意管,這位南京大員和孫傳庭是一類人,認(rèn)死理的忠臣良將。
他做事一本正經(jīng),不鉆營,只想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干好。
黃得功在一旁念叨著:“部堂呀,你沒事也多出來轉(zhuǎn)轉(zhuǎn)?!?
“嘿嘿,有的熱鬧看咯。”
鳳陽總督馬士英家的船隊(duì)被扣押了,他可是開心的很呢,他不但幸災(zāi)樂禍,甚至對鳳威軍的作為還很贊賞。
“駙馬爺干的爽利!”
這事兒可太對他的胃口了。
史可法瞧著他,沒好氣道:“你呀,多事!”
不想來都來了,索性看一會兒熱鬧吧。
“來了,來了?!?
不多時,馬士英帶著總督標(biāo)營,坐著一頂官轎出現(xiàn)在官道上,黃得功一下子興奮了起來。
“走走走?!?
他拽著史可法往人堆里擠。
此時提督衙門門前已經(jīng)是人山人海,都是來看熱鬧的百姓,官員,擠了個水泄不通。
提督衙門里,周世顯正在翻看著查貨的走私清單。
這一查可查出大事了。
大宗生絲,景德鎮(zhèn)的瓷器,茶葉不說了,竟然還從馬士英的船隊(duì)里查出了走私人口。
一艘官船里頭滿載著一百多個少女。
這都是要賣到琉球,東瀛去的,這些少女年齡在八歲到十五歲之間,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賣到海外給人當(dāng)丫鬟的。
船是馬士英的,貨是左良玉的,如今一百多個女子就在衙門外站著,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正在發(fā)抖。
“禽獸啊?!?
看熱鬧的百姓氣的大罵:“豬狗不如!”
這是人干的事情么?
“嘿。”
黃得功瞧著那些少女,摸了摸頭。
史可法氣的全身發(fā)抖,又嘆了口氣,左良玉和馬士英干的那些勾當(dāng)他也很想管,可是有心無力。
“總督大人到,閑人閃避!”
標(biāo)營親兵開路,一個五十多歲的一品大員下了轎,整了整身上的官袍,邁開了四方步朝著提督衙門走去。
官兵兇狠,百姓紛紛向兩側(cè)避讓。
“啐?!?
百姓怎么惹的起一品總督,只能暗地里吐口水。
提督衙門,官廳。
喧囂中,一個年輕的參謀軍官急匆匆來報:“大人,馬士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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