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卒輕叫了一聲,瞧著哨長胸前的徽章,趕忙將罵聲咽了回去,還低低的叫了一聲。
“官長?!?
哨長擺了擺手,爆了粗:“娘的?!?
年輕的臉上有些憋屈,仗打到這個地步他才知道,教科書上說的不管用呀,步兵操典上說,在任何時候都要保持密集隊列……
步兵操典是這么教的,可打起來才知道,紙上得來終覺淺,在大量獵兵的狙殺之下,火槍橫隊實在太笨拙了。
可這也不能怪周世顯呀。
他編寫步兵操典的時候,也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好端端的大兵團作戰(zhàn),硬生生打成城市爭奪戰(zhàn)了。
雙方加起來二十幾萬兵馬,攪在一起,還排什么橫隊呀,簡直就是獵兵的活靶子。
在城市巷戰(zhàn)之中獵兵才是王者,便好似后世英格蘭龍蝦兵,排著整齊的橫隊,可是在北美大陸被那些北美獵人。
打的完全抬不起頭。
周世顯編寫步兵操典的時候,完全沒料到獵兵時代會提前到來,或者說,其實是歷史錯了,軍校教科書錯了。
“干!”
哨長一咬牙,抓起了火槍,正要返身再戰(zhàn),卻被一個老卒伸出手,一把猛的拽了回來。
年輕的哨長大怒:“做什么,你怯戰(zhàn)?”
“標(biāo)下不敢?!?
老兵一攤手,朝著斷墻中央一個窟窿指了指,卻原來一塊青磚被撬走了,形成了一個射擊孔。
老兵將長長的轉(zhuǎn)輪火槍伸了出去……
瞄了瞄。
“砰!”
幾十米外一個鬼鬼祟祟,正在往這邊進攻的的俄兵,慘叫著倒了下去。
“呼。”
一陣寒風(fēng)吹過,俄兵抽搐了幾下,不動了,緊接著鮮血從身下汩汩流出,很快將地面染紅了。
可后頭,又有幾個俄兵冒著腰,出現(xiàn)在院墻后頭,房頂上,將手中黑洞洞的火槍架了起來。
“砰,砰?!?
剎那間。
大寧外圍成了散兵,獵兵的天堂。
同時間,南京統(tǒng)帥部。
時間進入十二月間,南京的天氣越發(fā)陰冷了,天上竟然飄起了雪花,這在江南是十分罕見的事情。
站在殿外,抬頭看了看天,周世顯俊朗的臉上密布著陰寒,巧了,看起來今年的冬季會格外的冷。
他已竭盡全力調(diào)集兵力,馳援大寧,不得已在遼東,陜西,中原各地招募除役老兵,還在訓(xùn)練的新兵。
以最快的速度趕赴前線,可這些兵,他并沒有派去大寧……
作為明軍最高統(tǒng)帥,他自然不能意氣用事,像個不會打仗的儒生一般,將兵力一股腦都填進大寧。
他從各地調(diào)集的五萬援兵,并沒有去大寧,而是走到長城就停了下來,開始沿著長城一線布防。
他已經(jīng)做好了大寧失守的最壞打算,開始在長城沿線,九邊軍堡,布置第二道防線了。
國防生死線!
“大寧若失?!?
他麾下的中興明軍,只好退守長城沿線的第二道防線,到時候,他這個三軍統(tǒng)帥又該親征了。
抬起頭,放眼望去。
那雙深邃的眼眸好似看穿了時空,仗打成這樣,一切只能靠前線忠勇的大明軍民了。
大寧外圍,老君廟。
入夜,寒風(fēng)蕭瑟。
隨著工兵營,輜重營這些二線部隊填了進去,明軍在外圍防線投入的兵力已經(jīng)超過了十萬。
集團作戰(zhàn)變成了散兵之間,大規(guī)模的捉對廝殺。
精英獵兵之間的對射。
官廳中,黃斐看著城防圖,又看了看正在搓手烤火的主帥,不由得心中苦澀,他可是連自己的護兵都派上去了。
總算是頂住了。
這一天下來,可真是頂?shù)奶D難了。
長夜漫漫,無人入眠,幾個參謀走到了廳外,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眼巴巴的都在盼望著下雪。
如今能阻擋俄軍的只剩下風(fēng)雪了。
城外,二十里。
雜亂的街道上伏尸處處,可小葉爾馬克為首的沙俄貴族們,卻猖狂的大笑起來:“哈哈?!?
入目所及之處,街道兩旁到處都是商行,糧鋪,布行……一面面古樸的招牌林立。
身背火槍的俄軍士兵,正在將成袋的大米,布匹,茶葉,瓷器往外搬,看起來像是明國人撤退的太突然了。
竟然沒有來得及將這些貨物搬走。
“哈哈哈。”
元帥閣下的八字胡翹了起來,指點江山:“瞧瞧!”
還說啥了?
他早就說了,這大寧一城便富可敵國,若能攻下此城,足夠后半生錦衣玉食了,這一刻。
他看著二十里外,那座雄踞于草原之上的巨城,便好像瞧見了一座巨大的金山正在向著他的招手。
“分一分?!?
元帥閣下裝模作樣的吩咐道,不敢上沒上過陣,大伙見者有份,如今勞師遠征,他深知不能吃獨食的道理。
雖說他的族人負責(zé)打頭陣,傷亡大了點。
可打仗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呵呵呵?!?
周圍響起一陣哄笑聲,就連最高傲的波蘭貴族騎士們,也毫不客氣的接收了一些戰(zhàn)利品。
“這些波蘭人吶?!?
小葉爾馬克臉上帶著笑,心里卻在咒罵著,這些狂妄自大的波蘭翼騎兵,一個個眼睛都長在腦門上了。
恨不得一巴掌狠狠煽過去,可他還是極力巴結(jié)著波蘭人,他的部隊已經(jīng)全部填進去了,身邊只留了幾千名護兵。
萬一有個什么閃失。
他還指望這些波蘭重騎兵給他賣命呢……
“走。”
抖了抖熊皮大氅,元帥閣下向著一間奢華的客棧走去,兩個月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大口的吞咽著白米飯,躺在柔軟舒適的床上,元帥發(fā)出了一聲滿意的呻吟,在馬背上顛簸了這么久,終于可以睡個安穩(wěn)覺了。
“還是睡床舒服呀。”
不多時,客棧里響起了如雷的鼾聲,可他忽略了一件很詭異的事情,這些物資就算明軍帶不走,為什么不燒掉呢?
這些事也不是沒人想過。
就算是小葉爾馬克疏忽了,他麾下那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領(lǐng),也想到了,可是自負讓這些哥薩克勇士失去了判斷力。
崇尚馬刀的哥薩克人,普遍認為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陰謀詭計都是徒勞的,他們覺得明軍這樣做……
是自作聰明。
一夜好睡。
元帥閣下從睡夢中驚醒,一骨碌翻身坐起,又擦了擦眼睛,穿好了軍靴,從客棧里走了出去。
一夜過后,此時,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
當(dāng)冰雪覆蓋了大地,氣溫驟降,可小葉爾馬克并沒有放在心上,冰雪從來都是哥薩克人的朋友。
“呼?!?
可是一陣寒風(fēng)刮過,鵝毛大雪,下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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