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猛烈的炮擊過后,鋪天蓋地的炮火持續(xù)了整整一個小時,地動山搖好似末日降臨一般。
轟隆隆的悶雷聲響徹云霄,火力強大的荷法聯(lián)軍被徹底激怒,再一次集中了上百門大炮瘋狂的傾瀉著火力。
可怕的炮火將本已經(jīng)破爛不堪的教堂,修道院又被蹂躪了一遍。
“嘩啦?!?
原本就塌了一半的高大教堂難以承受這樣的打擊,終于徹底塌了,隨著高大鐘樓的倒塌,銅鐘從高處落下發(fā)出了一聲巨響。
“咣!”
一聲巨響過后整個世界沉寂下來。
“咳咳?!?
當猛烈的炮火停歇下來,各處角落里一個個灰頭土臉的弟兄直起身體,輕咳著,一個個都驚魂甫定。
“咳咳咳!”
廢墟之間到處都彌漫著灰塵,霧蒙蒙的一片,叫人睜不開眼睛,呼吸也變得十分困難。
“哎喲喲?!?
撐過了可怕炮擊的大明海盜們,好似從地里剛剛跑出來的地瓜,一個個遍體鱗傷的哀叫起來。
然而這一輪炮擊的效果卻大大的打了個折扣。
傷的多,死的少。
這事兒太正常了,在這個沒有烈性炸藥,沒有開花炸彈榴彈炮的時代,前裝滑膛直射火炮對建筑物的殺傷力是很有限的。
更不要說躲在里面的人了,除非一些人是太倒霉了被炮彈直接命中,想死也挺難的,只是免不了傷痕累累受一些皮肉之苦。
“啐,啐?!?
陳子龍從斷墻后站了起來,吐掉了嘴里的爛泥,抖了抖一身的灰,嘶吼起來:“都死了么?”
“哎?”
眾兄弟紛紛聚攏過來,嘻嘻哈哈的回應著:“活著吶!”
“沒事兒!”
大伙聚集在了一起,瞧著對方灰頭土臉的樣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仗打到這個時候已經(jīng)沒人害怕了。
就這?
眾兄弟挨了一頓炮,反倒試出了敵軍的虛實,這大規(guī)模的重炮洗地看似威猛,實則殺傷力十分有限。
大部分炮彈都從倒塌的教堂上方越過去了,這是前裝滑膛火炮時代最大的弊端,也是命門,直瞄射擊的殺傷效率不高。
這是時代的局限性。
說來奇了。
人就是如此,當長時間處于危險之中,死人見多了,反倒將生死置之度外,對危險也生出了麻木之心。
“哈哈,兔崽子!”
陳子龍故作輕松,看著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手下人,哈哈大笑起來,卻在心中默數(shù)著:“一,二,三……”
隨他堅守修道院的弟兄有一百多人,就這么一輪炮擊下來沒了二十幾個,都埋在坍塌的廢墟底下了。
他是干海盜,搞山寨的,什么時候見過如此猛烈的炮火洗地,他為大規(guī)模戰(zhàn)爭經(jīng)驗的不足付出了代價。
初次指揮正規(guī)作戰(zhàn)的陳子龍,心中一揪,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戰(zhàn)爭的慚愧,就這么一會兒的工夫,二十多個弟兄沒了。
可他只能故作輕松,揮了揮手:“上!”
“布防!”
再一次,眾人抖擻起精神,手腳并用爬上了一面面斷墻,從縫隙里觀察著敵軍動向。
果然不出所料,經(jīng)過的大規(guī)模的炮火準備之后,荷軍再次派出了步戰(zhàn)隊發(fā)起伴隨進攻。
“來了!”
視野中,那醒目而又刺眼的橘紅色身影再次出現(xiàn),不死心的荷軍加大了兵力投入,一次派了兩個步兵連上來。
“啐!”
回頭看了看被砸爛的圣母像,驚魂未定的陳子龍,又啐了口唾沫,對荷軍這種不講理的進攻十分鄙視,這不是欺負人嘛?
大炮轟完了步兵沖,步兵沖完了大炮轟……
手持望遠鏡看著那些貓著腰,正在前進的荷軍士兵,陳子龍心中咒罵著,干海盜和干正規(guī)軍真的不一樣啊。
差別太大了!
視野中,身穿橘紅色軍服的荷軍士兵前進到了,五里,四里,三里,兩里……
五百米,三百米。
“砰,砰?!?
當荷軍陸戰(zhàn)隊進入了三百米的有效射程之內(nèi),預料之中的交叉火力再次出現(xiàn),那凌亂卻又十分精準的死神鐮刀再次揮舞起來。
讓十里外正在督戰(zhàn)的克魯伊特中將,臉色再一次變的鐵青,好在這一次前線指揮官學乖了,并沒有一味強攻。
一遇到伏擊立刻便縮了回來,再愚笨的人,再不知變通也知道這個伏擊圈十分堅固,魯莽的進攻毫無意義。
于是進攻剛發(fā)起便結(jié)束了,兩個陸戰(zhàn)連在交叉火力的急襲之下,扔下了十幾個尖兵的尸體,亂哄哄的撤了回來。
可是?
看著再次敗退下來的兩個陸戰(zhàn)連,風華正茂的克魯伊特中將臉色更加難看。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重炮洗地,步兵進攻戰(zhàn)術(shù)竟然失效了,他已經(jīng)盡力高估了那些異教徒的實力,可……
終究還是迎面挨了一棒槌,這一棒槌砸在臉上,讓他一時間竟然啞口無,無話可說了。
“法克!”
中將閣下罕見的爆了粗,暴躁的來回走動著,氣的把軍服扣子都解開了,好似一頭紅了眼的公牛。
這事兒是可以理解的,這本就是一個計劃很久的大戰(zhàn)略,王國花費重金暗中支持了亨利摩根,借亨利摩根之手擊潰了西班牙人。
然后他又叫上了盟友法國人,率領(lǐng)聯(lián)合艦隊殺氣騰騰而來,想一舉拿下這戰(zhàn)略位置十分重要的群島。
怎么想這戰(zhàn)略都無可挑剔,并且已經(jīng)成功了,他的手中更是掌握著整個聯(lián)合王國,在中美洲加勒比海地區(qū)最精銳的一支力量。
出兵前他的志向何其遠大,就憑手里這支強大的力量,足以橫掃整個加勒比海了,可現(xiàn)實卻如此嘲諷。
他竟然,竟然……
被一伙來歷不明的武裝人員,死死擋在這座小小的背風島上,他的兩千步戰(zhàn)隊在重炮的支援下,面對一座教堂,一座被轟成廢墟的修道院。
竟然一步也無法向前推進。
嘲諷,太嘲諷了。
“呼。”
可作為荷蘭王國海軍部的少壯派代表人物,前程似錦的海軍中將,深深的吸了口氣,很快將心中的怒火按了下去。
沉吟著,來回躲著步子,司令官閣下慎重起來,對那伙神秘的武裝力量又充滿了好奇。
周圍死一般寂靜,聯(lián)合艦隊的高級軍官們都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司令-->>官閣下,等待著閣下的決策。
“噠!”
克魯伊特終于停下了腳步,徐徐道:“衛(wèi)兵,去把前線指揮官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