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不是什么衛(wèi)健委的沈主任,也不是聯(lián)合工作組的成員。
他只是沈?qū)W明。
畫廊里掛著幾十幅畫,大多是明快的風景和靜物。
陳書竹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地介紹。
“這幅叫午后,是我在學校的湖邊畫的,那天陽光特別好……”
“這個是我家貓,它就喜歡揣著手手趴在窗臺上,是不是很可愛”
沈?qū)W明安靜地聽著,偶爾點點頭。
他不懂畫。
但他能感受到畫里面那種純粹的情緒。
那是他現(xiàn)在的生活里,最稀缺的東西。
走著走著,沈?qū)W明在一幅畫前停下了腳步。
這幅畫的色調(diào),和整個畫展的風格格格不入。
畫面很壓抑。
一棟灰敗的樓房,被無數(shù)藤蔓纏繞,藤蔓上開著一些詭異的花朵。
整個畫面,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絕望。
“這幅畫……”
沈?qū)W明輕聲問。
陳書竹低下頭,看著畫,輕聲說“這幅叫囚籠?!?
“前段時間,我看到一個新聞,說有的養(yǎng)老院,為了方便管理,把不聽話的老人綁在床上,還不給吃飽飯?!?
“虐待老人。”
“我看了特別難受?!?
“就畫了這幅畫?!?
“那些藤蔓,看著像是保護,其實是束縛,是吞噬生命的囚籠?!?
養(yǎng)老院……
亂象……
這幾個字,瞬間點醒了沈?qū)W明。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陳書竹。
陳書竹愣了一下,抬頭看他,臉上泛起一抹紅暈。
她以為,他是被自己的善良打動了。
“大哥”
沈?qū)W明看著她,輕聲說“書竹,你畫得很好?!?
“真的,很好。”
……
次日。
城郊的工業(yè)園區(qū)。
幾輛公務車沒有任何預兆地停在園區(qū)門口,連門衛(wèi)都來不及通報。
沈?qū)W明從頭車上下來。
他今天沒穿白大褂,一身深色夾克。
“走,直接去那幾家,名單上的?!?
沒有寒暄,沒有客套。
前幾家企業(yè),負責人被叫出來時還睡眼惺忪,但看到工作組的陣仗,立刻變得配合。
賬本,流水,生產(chǎn)記錄,排污數(shù)據(jù)……
一切都查得井井有條,看不出任何問題。
沈?qū)W明心里清楚,這是意料之中。
馬國邦不會把明顯的把柄留在臺面上。
他要的不是在這里找到確鑿證據(jù),而是施壓。
一種讓所有人都神經(jīng)緊繃的壓力。
直到他們走到園區(qū)最里側(cè),一家名為騰達精化的小廠前。
廠門緊閉。
“沈主任,這家……要不就算了”
“規(guī)模不大,平時也沒聽說出過什么事。”
隨行的安監(jiān)分局副局長湊過來,臉上堆著笑,腰卻不敢挺直。
沈?qū)W明瞥了他一眼。
這家工廠的法人,明面上和馬國邦毫無關(guān)系。
但他記得,李成風給的資料里提過一嘴,這個法人是馬國邦的遠房親戚。
“開門。”
沈?qū)W明對工廠的保安說。
保安隔著鐵門,態(tài)度很橫。
“你們哪兒的有預約嗎”
“我們老板不在,誰也不能進!”
“聯(lián)合工作組,執(zhí)行公務?!?
一名工作人員上前亮出證件。
保安撇撇嘴,拿起對講機說了幾句。
很快,一個穿著花襯衫,夾著手包的中年男人晃晃悠悠地走出來。
“哎喲,各位領(lǐng)導,什么風把你們吹來了”
“例行檢查,請配合打開車間,我們要查看生產(chǎn)線?!?
沈?qū)W明直接說明來意。
男人的笑容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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