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這重磅消息后,被驚得魂魄外飄的采芙下馬車時還差點摔了一跤,幸好禹喬及時扶住了她,不然她今天穿的這身衣裳肯定是很難洗凈的了。
“都帶上帷帽都戴上?!辈煊X到了窺視,禹喬催促著林寶樂三人都把帷帽戴好。
在這種地方,禹喬這一行人無疑就是塊大肥肉,因此她還叫了四名身強力壯的侍衛(wèi)前來。
豆蔻知道禹喬要和林寶樂說些悄悄話,便拉著仍不在狀態(tài)的采芙走遠了些。
路面難走,禹喬扶著林寶樂慢慢走在后面。
林寶樂還在回味禹喬剛剛說的話,禹喬已經(jīng)主動開始問了:“寶樂,后世是如何評價南野先生的?”
林寶樂答道:“南野先生是周朝民間小說六大家之一,是少見的能看見封建社會女性生存困境的文人。”
“呵,默認是男性?”
林寶樂下意識就想去看她的表情,但被帷帽的薄紗遮住了視線,只能隱約看見她勾起了唇:“是?!?
后世的文學研究者幾乎都默認南野先生為男性。
與前朝相比,大周雖風氣較為開放,但即便是在昭慶太后荀灌執(zhí)掌朝政的那段時間里,大周文學界中也少有女性創(chuàng)作者,只有出現(xiàn)了兩三個聲名不顯的女詩人。
身份成謎的南野先生也因此被直接歸為男性。
大多數(shù)教授根據(jù)他作品風格的多樣性,揣測他可能是一位出身顯赫的高門子弟,但后期家道中落,門戶凋零,導致他歷經(jīng)甘苦,受盡了苦楚。
“但是,真正的南野先生不是男性,也不是單一個體,而是一群女性?!?
林寶樂吃了一驚。
“我也不知道她們是如何組織起來的?!笨匆娏饲胺胶喡耐叻啃≡海韱痰哪_步快了些:“第一位南野先生是一個寡婦,名叫黃月姑。從小家境貧寒,父親科考多年,從未上榜,她耳濡目染,也識得了幾個字。十三歲嫁給了一屠夫,婆母性格潑辣,屠戶蠻橫暴戾,十五歲生了長女,產(chǎn)后第二日就被婆母拖去下地干活。半年不到,長女夭折。”
林寶樂打了一個寒顫。
她自然清楚這“夭折”二字背后的深意。
“十六歲又產(chǎn)下一女,三月后夭折。兩年后又有了身孕,生了雙胎,一女一男,但男嬰瘦弱,只活了兩歲。隨后,雪災頻發(fā),她跟隨丈夫、婆母流浪到了帝京,據(jù)說其女在途中被凍傷了手腳。當時,守帝京城門的一個守衛(wèi)看見瘦骨嶙峋的黃月姑懷中抱著的是一個無手無腳的稚童?!?
林寶樂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被凍住了,牙齒不受控制般地上下磕撞。
大雪封天,逃難路上最缺的就是食物。
“那稚童死在了進城的前一天晚上。那天晚上,前武成侯歸驥聽從圣意,暗中潛入城門難民聚集地,想要摸這批難民中是否有異族人混進,卻嗅到了肉香?!?
林寶樂嗓子幾乎都要被凍住。
“別說了。”她低聲哀求道。
禹喬只是撐住了她不斷下滑的身體,繼續(xù)說道:“他看見了一群衣不蔽體的消瘦難民蜷縮在一堆篝火旁,那堆用破舊棺材木板燒起的火堆上懸著一個黑漆漆的破鍋。你猜那鍋里煮的是什么?”
禹喬聽見了林寶樂的啜泣聲,聲音喑啞,幽幽似鬼泣。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