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二十二歲的姜岷還在膩歪地與她挨在一起,玩著她的手指,一直盯著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在笑,到了下午,七十多歲的姜岷卻站在光影書香里背對著她,不愿意為她轉身。
禹喬又往前走了幾步,她的步伐聲音沒有收斂,驚得面前的老人似乎渾身都在發(fā)抖。
“別再靠近了。”他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喉嚨里呼呼作響,似乎還有些接不上氣,緩了一下又才接著說,“太難聞了?!?
“什么?”禹喬停下了腳步。
“沒有人能一直年輕,”禹岷喘著氣,聲音喑啞,“無論我再怎么使用香水,我都遮掩不掉我身上腐朽的氣息;無論我再怎么打扮自己,想假裝自己還很摩登,但臉上和身上的老人斑是遮不住了。”
他聲音哽咽:“我已經(jīng)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又老又臭的丑東西了。”
禹喬沒有再靠前。
等他的氣息穩(wěn)定了下來,禹喬才笑了起來:“你不想看看我嗎?”
“用這樣的身軀在時間線里跳躍也會很累吧,”禹喬大大方方地站在陽光里,“小岷同學,你不想再看看我嗎?”
“是老岷同學了?!彼K于轉過了身來,被越過了禹喬的陽光籠罩。
他比四年前老了太多,眼睛混濁,臉上的皺紋也更加明顯,皮膚上開始長出了大大小小的老人斑。
他沒有了二十多歲的意氣風發(fā),沒有四年前的氣定神閑,像一個被騙光了養(yǎng)老金的普通老人,神情惶恐不安,卻還是用那雙眼睛細細地描繪著禹喬的五官。
他們安靜地對視了五分鐘,直到禹喬噗嗤的一聲笑才徹底打破了這越發(fā)凝重的氛圍。
“姜岷,你怎么變矮了那么多?你先前明明是比我高的,怎么現(xiàn)在變得和我差不多高了?!?
“是禹岷了,”他固執(zhí)著將年邁的自己與年輕的自己切割開,“因為變老了,骨骼關節(jié)在萎縮老化?!?
禹喬:“你不是一直有健身嗎?怎么感覺你老得那么快了?”
“我前年做了手術?!庇磲赫f完就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難怪了。
禹喬笑道:“嘿,先前還想騙我跟你一起健身,說什么跑一跑,老不了,一下活到九十九。幸好我沒有上當。我是在多少歲去世的?”
“五十歲?!庇磲阂残α似饋恚皇撬难劬飬s比禹喬更濕潤了,“死之前還在說,說要給你挑一個音樂墓碑,一旦有人靠近就自動播放恐怖電影的bgm?!?
“那你這樣做了嗎?”
“嗯?!庇磲翰亮瞬裂劢?,“還做了透光墓碑,不同顏色拼湊的玻璃上刻了東西,有光照過來,你彩色的側影落在了地上,很好看?!?
像是猜中了禹喬后面要說的話,禹岷繼續(xù)道:“放心吧,我每次去都會給你帶你喜歡吃的,還點了你愛喝的奶茶?!?
“我爸媽還在嗎?”禹喬在陽光下微微瞇起了眼。
“爸在十年前去世了,但媽還在,只是忘記了許多事?!庇磲航忉尩溃拔医o她雇了好幾個保姆照顧著呢,而且我就住在她對門,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早點發(fā)現(xiàn)?!?
禹喬想到禹岷這么大年紀了,還要替她照顧九十多歲的沈梅就想笑:“那倒是辛苦你了?!?
“我答應了你會好好照顧他們的?!盻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