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妃前腳剛離開王府,車駕的鑾鈴聲還未在街角徹底消散,易子川后腳便已策馬直抵宮門。
他手持特許通行的腰牌,一路無人敢阻,徑直向著皇帝的寢宮方向而去。
易子川深夜入宮,內(nèi)侍監(jiān)連滾帶爬地進(jìn)殿稟報時,皇帝已準(zhǔn)備安寢,只著了件明黃色的軟緞中衣,外頭隨意罩了件龍紋常服袍子,衣帶都未曾系緊。
聽聞易子川此刻有急事求見,皇帝心下咯噔一聲,只當(dāng)是出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或是邊關(guān)急報,或是朝堂劇變,哪里還顧得上儀容,忙不迭地宣召,自己也趿著鞋便快步迎了出來。
暖閣內(nèi)燭火通明,皇帝甚至來不及坐上御榻,便見易子川步履沉穩(wěn)地踏入殿內(nèi),神色平靜得與這深夜急召的氛圍格格不入。
“皇叔,何事如此緊急?莫非……”皇帝的話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目光銳利地審視著易子川。
卻不想,易子川下一句話,卻讓皇帝所有關(guān)于軍政大事的猜測都戛然而止,僵在了臉上。
“陛下!”易子川拱手一禮,聲音清晰平穩(wěn),不帶半分玩笑之意,“微臣懇請陛下允準(zhǔn),微臣欲入贅護(hù)國將軍府,娶夏簡兮為妻?!?
周圍突然沉寂,就連一旁的內(nèi)侍,都滿臉不可思議的看向易子川。
皇帝臉上的急切和擔(dān)憂瞬間褪去,被一種極致的錯愕取代,他眨了眨眼,甚至下意識地側(cè)了側(cè)頭,懷疑是不是自己連日操勞,耳背聽錯了。
“你……你說什么?”皇帝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遲疑,“入贅?將軍府?皇叔,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微臣很清楚。”易子川抬起頭,目光坦然,語氣堅定地重復(fù)道,“微臣請求入贅護(hù)國將軍府,望陛下恩準(zhǔn)?!?
皇帝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他盯著易子川,試圖從對方臉上找出一絲開玩笑痕跡,然而沒有。
易子川的眼神冷靜得如同深潭,表明他每一個字都經(jīng)過深思熟慮。
“胡鬧!”皇帝終于反應(yīng)過來,低斥一聲,袖袍一拂,臉上寫滿了荒謬與不可思議,“你是我天家血脈,堂堂親王!入贅?簡直是聞所未聞!成何體統(tǒng)!”
他來回踱了兩步,猛地停下,指著易子川,語氣又驚又怒:“皇叔若是喜歡那夏小姐,自去提親就是,做什么非要入贅?”
“夏將軍曾說過,他的女兒不外嫁!”易子川抬眼看向皇帝,低聲說道。
皇帝氣極反笑:“他不嫁女,皇叔就要自貶身份入贅?朕這就下旨賜婚!”
”陛下?!币鬃哟ńK于抬眼,燭光在他眸子里凝成兩點(diǎn)寒星,”臣是來求恩準(zhǔn),不是求圣旨。”
”罷了罷了皇叔既然決意如此,朕,朕準(zhǔn)了就是。”皇帝揉著刺痛的額角,他勉強(qiáng)擠出句話,“夏家小姐,不論是身份地位,還是品行,配你……倒也……不算委屈。”
強(qiáng)行按捺下心頭那股荒謬感,皇帝忍不住問道::“即便如此,你既已決心入贅,自行前往將軍府表明心意便是,夏將軍雖是脾性剛直,但若你誠心求娶,何須先來朕這里,求得這道……恩準(zhǔn)?”
在皇帝看來,這多少有些多此一舉,易子川并非拘泥俗禮之人。
然而,這個問題卻讓一直冷靜自持的易子川,罕見地出現(xiàn)了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