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尚未起身,卻又聽見另一道極輕的腳步聲快速響起。
云錦時立馬又閉上了眼。
那腳步聲在她床榻上停下,過了好一會兒,才響起了夏荷的聲音:“二少夫人!二少夫人!”
云錦時心中詫異,卻也還是佯裝剛剛睡醒,迷迷蒙蒙地睜開了眼:“夏荷?怎么了?”
夏荷咬了咬牙,眼中帶著幾分急切:“二少夫人,二公子偷偷離開了咱們院子,奴婢瞧著,是往夢澤園那邊去了!這深更半夜的,奴婢覺著,二公子去夢澤園實在是有些不尋常,您……瞧瞧去吧!”
云錦時連忙站起了身,一邊披上外衣,一邊狀似無意地問道:“這是第幾次了?”
“什么?”夏荷一愣。
“我是問,這是你第幾次發(fā)現(xiàn),二公子半夜偷偷離開,往夢澤園去了?”云錦時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夏荷連忙搖頭:“回二少夫人,奴婢……奴婢也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
云錦時心中了然。
之前,楚夜宸定然都是趁著春兒值夜的時候,才敢這般肆無忌憚。
只是今日,因為自己白日里拋出了兼祧兩房這個巨大的誘餌,他實在等不及要與云夢柔商議,這才顧不上今夜值守的是誰。
“我知道了,我瞧瞧去。”她整理好衣衫,深吸了一口氣:“你在屋中替我守著,若有人來,就說我已經睡下了。”
夏荷心里有些慌,可是想到白日里聽到的那些讓她完全說不出口的秘密,卻也連忙點了點頭應了下來:“好,奴婢知道了。”
既然她沒法說,那讓云錦時自己去聽,是最好的法子。
夜色如墨,夢澤園的寢屋里,燭火搖曳。
云錦時熟門熟路地再次藏身于寢屋后窗下的陰影中,里頭那對狗男女壓低了聲音的交談,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
“……兼祧兩房?”云夢柔的聲音帶著一絲尖銳的質疑,“她當真這么說?阿宸,你信嗎?我總覺得,這是云錦時那個賤人在試探我們!”
“我起初也這么想?!背瑰返穆曇衾镫y掩興奮,“可我反復觀察,她不像是作假。”
“你想想,她剛經歷中毒之事,正是脆弱無助需要依靠的時候,她也不知你我之事,對你素來是十分敬重和體貼的,會因為擔心你的孩子,提出這個法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且她說的也有道理,我若兼祧,既能名正順地護著你和孩子,又能借著嫡長孫的名頭,在父王母妃面前大大加分,對爭奪世子之位,百利而無一害!這確實是個絕妙的主意!”
“絕妙?我只覺得荒唐!”云夢柔的聲音冷了下來,“你若真向父王提出兼祧,旁人會如何看我?如何看我腹中的孩子?到那時,只怕全京城的人都要懷疑,我這肚子里的,究竟是不是你大哥的種!”
“那又如何?只要我們一口咬定是,誰敢質疑?”
“我怕的是你!”云夢柔的聲音帶上了哭腔,“你明明答應過我的!你說過,等你當上世子,站穩(wěn)了腳跟,就找個由頭休了云錦時,然后風風光光地娶我為正妻!”
“可現(xiàn)在呢?你卻突然提出兼祧兩房的主意!”
“兼祧兩房,聽起來好像,你和我就能夠名正順的像是正經夫妻一樣過日子,也不用再避忌著人?!?
“可那也只是像是正經夫妻!你和我還是叔嫂的關系!云錦時也還是你的正妻!”
“你是不是因為她懷了個孩子,你就動了惻隱之心,不想休了她,想把她也留下了,你正好可以享盡齊人之福是不是?”
云夢柔的聲音又急又快:“你是不是……打著兼祧兩房的名義,就不想名正順的娶我為妻了?”
“你胡說八道些什么!”
面對云夢柔的質問,楚夜宸立刻厲聲反駁,他似乎是為了安撫,也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心,只連忙道:
“你明知道的,我怎么可能會對她和她肚子里的東西動惻隱之心?”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陰冷又惡毒的意味:
“云錦時肚子里的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啊?!?
“你明明知道的!我和云錦時……根本就沒有發(fā)生過關系!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 ?
轟——!
這一句話,如同一道九天驚雷,狠狠劈在了窗外的云錦時身上,將她所有的認知、所有的恨意,都劈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