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敲完第二響,一道閃電突然照亮了夜空。
孟南枝猛地驚醒,未加思索便從床上坐起來,走到窗臺打開窗。
雷聲順勢而下,緊接著便又下起了瓢潑大雨。
對面還未歇下,正在翻看案宗的謝歸舟,抬目看到她的影子,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城門外的官道盡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像是同那驚雷一般帶著雨幕而來。
馬背上坐著一名黑衣騎者,他吼聲嘶啞,帶著風(fēng)雨欲來的急切,“開門!八百里加急!”
守城的衛(wèi)兵剛探出頭,就見那黑騎已到近前,馬上人反手甩出一塊腰牌,銅質(zhì)的牌子在雨中泛著冷光。
令牌上面只簡單刻了個工部特批的“急”字。
城衛(wèi)不敢耽擱,忙打開城門,沉重的城門剛打開一條縫,黑騎便已如離弦之箭沖了進去。
黑騎越過街市,直奔皇宮。
馬蹄踏在青石板上,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路兩側(cè)鋪子的燈籠,一路驚得巷子里的犬狗狂吠不已。
批完奏折剛歇下的圣上蕭潛雍猛地睜開眼,胸口還隨著雷鳴聲微微起伏。
他翻身下塌走到窗邊,窗紙半掩,暴雨順著宮檐往下倒,砸在地面又彈起來落在窗臺上。
一股涼風(fēng)灌進來,吹得他鬢角的白發(fā)微微顫動。
內(nèi)侍聽到動靜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拿了件披風(fēng)給他搭上,“圣上,莫要涼了身子?!?
又一聲雷響傳來,震得窗欞都在顫。
蕭潛雍推開窗,往外探了探,雨絲濺在他的手背上,涼得刺骨。
這是七月,不該如此發(fā)寒。
他突然轉(zhuǎn)身,平靜的聲音中帶著急切,“山城可傳來消息?”
內(nèi)侍搖頭,“回圣上,山城尚未有消息傳來?!?
只是他話音剛落,一個小太監(jiān)便帶著一個渾身濕透的黑甲騎士,連水帶泥地跪在外面,雙手舉起木盒道:“圣上,急報!”
內(nèi)侍不敢怠慢,過去接了木盒,雙手捧著疾步走到圣上面前。
蕭潛雍指尖觸過那被淋濕的木盒,心中一沉,抽出里面的羊皮紙。
“九曲河決堤,沿岸八縣被淹?!?
這還是他提前命工部帶著河工去了的結(jié)果,若是沒去呢?
溺水消失十年的孟家女郎毫無征兆地突然回歸。
大雨剛下第一日,致仕十年的孟正德便入朝與他提及九曲河可能決堤一事。
沿岸十縣,因提前安置,保全了兩縣。
正欲和明家退婚的沈硯修不僅消了退婚想法,前日里還給明家母女送去物資。
蕭潛雍攥緊了羊皮紙,指尖的潮氣模糊了字跡,聲音沙啞道:“傳急朝。”
內(nèi)侍剛要應(yīng)聲,他又接著道:“請孟太傅回朝。”
丑時未到,承天鐘便急促地撞響在雨幕里,比往日早朝整整早了幾個時辰。
聽到承天鐘的急促聲,孟南枝撐著油傘,急速地下了閣樓,跑向父親的院子。
父親孟正德并未歇下,隨胡姨娘端坐在廳堂。
見到她過來,沖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坐下等。”
三人便排坐著看門外大雨瓢潑。
不多時,孟府的大門被叩響,來福領(lǐng)著兩個從宮里來的太監(jiān)入了廳堂。
為首的年長太監(jiān)手里捧著個紫檀木托盤,托盤上覆著塊明黃色的云紋錦緞,邊角處-->>隱約露出暗紅的料子。
“奴才李貴,給孟太傅請安。”
見到滿頭銀發(fā),端坐如松的孟太傅,太監(jiān)李貴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禮,將托盤舉過頭頂,“圣上口諭,請?zhí)祷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