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烏云遮月,寒風(fēng)瑟瑟。
挨了一頓打,被餓了一整天,柳花枝蜷縮在柴房的角落里,臉上帶著幾分不正常的潮紅,嘴里不停地囈語著。
這時,兩道身影躡手躡腳的出現(xiàn)在柴房門口,其中一人吹燃火折子小心往柴房里照。
看到陷入半昏迷的柳花枝,馮蓮花的聲音有些遲疑:“孩子他爹,一定要這么做么?”
徐老四眼底的狠意盡顯,語氣里一片冷漠:“她活著只會拖累懷寧,難道你要看著懷寧止步于童生,卷鋪蓋回來種地?”
事關(guān)兒子的前程,馮蓮花剛生出的那點(diǎn)不忍,立即被拋到九霄云外。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麻繩,又看了看神志不清的柳花枝,一咬牙抬腳往里走,邊走邊顫著聲道:
“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你算計懷寧死活要嫁進(jìn)來,是你不要臉跟別的男人勾勾搭搭,也是你窩藏犯人把自己折騰進(jìn)大牢,不是我家把你害成這樣的……”
徐老四不耐煩馮蓮花的嘮叨,抬腳踹到她的腰上:“說這些屁話干甚,手腳麻利點(diǎn)!”
馮蓮花嚇得閉上嘴巴,走到柳花枝面前蹲下,松開攥緊的麻繩,顫抖著手伸向柳花枝的脖子。
快要挨上時,她又不敢下手,求助地看向徐老四:“孩子他爹,我、我的手使不上力?!?
“你個沒用的東西!”
徐老四鼓瞪著眼怒罵一句,快步上前一把推開馮蓮花,伸手沒有絲毫遲疑地掐住柳花枝的脖頸。
看到這一幕,馮蓮花下意識撇開眼,渾身哆嗦雙腳跟生根了似的無法挪動。
因高熱而陷入昏睡的柳花枝,只感覺到胸口傳來一股窒息的憋悶感,迫使她不得不睜開眼睛。
迷糊間看清徐老四惡鬼一樣的面孔,她渾身一震終于意識到什么,頓時劇烈地掙扎起來:“唔唔——”
不要,不要?dú)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徐老四不為所動,加重手里的力道,聲音猶如惡鬼索命:“你帶著肚里的孽種安心的去吧,我會給你們多燒些紙錢,讓你們在下面過上好日子。”
柳花枝痛苦掙扎,眼里全是對生的渴望。
許是求生欲太過強(qiáng)烈,她爆發(fā)出平日沒有的大力氣,竟然拽開了徐老四鉗子般的手,呼吸到新鮮空氣。
“咳咳——”
柳花枝劇烈地咳嗽著,淚流滿面地對徐老四求饒:“不、不要,我不要死,求你們、求你們放過我,放過我吧……”
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不想得到徐懷寧的寵愛,不想做官夫人,也不想壓壓盛安一頭,她只想活著!
徐老四臉色大變,生怕柳花枝大聲呼救招來周圍的村民,再次上前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對身后呆立的馮蓮花罵道:“你個臭婆娘還不快過來幫忙!”
馮蓮花如夢初醒,快走兩步抓住柳花枝的雙手,不讓她有機(jī)會掙扎:“你活著對誰都沒有好處,就別掙扎了!”
柳花枝極度缺氧的腦子聽不清馮蓮花的話,她不由自主地伸長脖子,張開嘴汲取空氣,可是胸腔里的窒息感越來越強(qiáng)烈。
呼吸停止的前一刻,前世今生兩輩子的記憶,如同走馬觀花在腦海里一一浮現(xiàn)。
兩輩子的汲汲營營,兩輩子的心有不甘,兩輩子對過上好日子向往,兩輩子將盛安踩在腳底下的幻想,最終隨著死亡化作眼角一滴悔恨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