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冢雖有考驗,但歷來少有弟子喪命其中,更何況是二十八人同時隕落。
這絕無可能!
沐長老,本就因愛徒柳萱失蹤而心緒不寧。
此刻聽聞二十八人全滅,嬌軀微微一顫,水藍(lán)色的眼眸中充滿了震驚。
“楚楓,劍冢之內(nèi)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一位身形干瘦的長老,猛地揪住了自己的胡子。
他姓孫,是王琨的師尊。
“楚楓,這二十八人皆是宗門弟子之中的翹楚,他們怎么會死在劍冢之中?”
一時間,數(shù)位失去愛徒的長老紛紛上前,將楚楓圍在中間。
就連蕭亦白眉頭也緊緊鎖起,目光凝重地看著楚楓,等待著他的解釋。
劍冢一次性隕落如此多精英弟子,這對天劍宗而是難以承受的巨大損失。
面對眾長老的逼問,楚楓的神色依舊沒有絲毫變化。
他仿佛置身于風(fēng)暴中心,卻自有一股巋然不動的平靜。
“我殺了他們?!?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如果說剛才宣布二十八人死訊是投下巨石,那么這句話,就如同將整片天空都拽落了下來,砸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所有人都僵住了,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他們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楚楓殺了那二十八人?
哈哈哈哈!
就在這一片死寂中,凌嘯天卻突然爆發(fā)出瘋狂意味的大笑。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
“聽到了嗎,你們都聽到了嗎?”
凌嘯天止住笑聲,伸手指著楚楓。
“他承認(rèn)了,他親口承認(rèn)了,楚楓殺了你們的弟子!”
他猛地轉(zhuǎn)向蕭亦白,厲聲道。
“宗主,我天劍宗讓此子參加劍道大會,可沒想到此子心性歹毒,仗著天賦異稟便肆意妄為,殘害如此多我宗弟子。
今日若不將此獠正法,何以告慰那些枉死弟子的在天之靈?何以服眾?”
那些原本就因痛失愛徒而悲憤交加的長老們,被這一番話徹底引爆了。
嚴(yán)烈長老須發(fā)皆張,周身爆發(fā)出灼熱的火焰靈力,如同一頭發(fā)怒的雄獅。
“小畜生,你竟敢殺我徒兒!”
孫不語長老眼神陰毒,周身劍氣森然。
“此等行徑人神共憤,天地不容!”
周蕓長老更是淚流滿面,泣聲道。
“宗主,我侄兒周毅天性純良,竟遭此毒手,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
“殺了他!為死去的弟子報仇!”
“此子不除,我天劍宗永無寧日!”
“請宗主秉公執(zhí)法!”
一時間,群情激憤,殺聲震天。
數(shù)十名長老身上同時爆發(fā)出強大的靈力波動,朝著孤立在場中的楚楓碾壓而去。
整個后山氣溫驟降,劍拔弩張。
之前因圣劍出世的喜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觸即發(fā)的血腥清算。
所有的壓力,都匯聚到了蕭亦白的身上。
他看著面色平靜,甚至眼神中帶著一絲譏誚的楚楓,又看了看周圍殺意沸騰的眾多長老,頓時陷入了極其艱難的兩難境地。
一方面,二十八名精英弟子的隕落,這是天劍宗近千年來都未曾有過的巨大損失。
這些弟子,或許天賦不及楚楓,但也是宗門花費大量資源培養(yǎng)起來的中堅力量,是宗門的未來基石之一。
他們中許多人都是諸位長老的嫡傳弟子,如今盡數(shù)死于楚楓之手,無論原因為何,他都必須給眾人一個交代。
否則,宗門法規(guī)形同虛設(shè),人心離散,他這宗主威嚴(yán)何在?
那二十余名悲憤的長老,絕不會善罷甘休。
于公于私,他似乎都應(yīng)該將楚楓拿下,嚴(yán)懲不貸。
可是,一個關(guān)乎宗門未來的念頭在他腦海中盤旋——楚楓不能死!
登頂天梯,通明劍心,弱冠元嬰,圣劍認(rèn)主……楚楓身上匯聚的光環(huán),任何一個放在尋常弟子身上,都足以造就一個時代的天驕。
而此刻,這些奇跡盡數(shù)匯聚于一人之身。
這是何等恐怖的天賦與氣運?
這簡直是上天賜予天劍宗,引領(lǐng)宗門走向前所未有輝煌的天選之子。
那些死去的弟子,固然可惜,但他們已經(jīng)死了。
人死不能復(fù)生,可楚楓還活著。
若是為了給已死的弟子報仇,而親手扼殺掉這個有可能帶領(lǐng)天劍宗登臨絕巔的妖孽,真的值得嗎?
年輕一輩的天驕,本就在之前的考核中折損了凌千澈,若是再殺了楚楓,那天劍宗的年輕一輩,將出現(xiàn)可怕的斷層。
這兩難的抉擇,如同兩座巨山,壓在蕭亦白的心頭。
就在蕭亦白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之際,楚楓再次開口了。
他沒有看那些殺意騰騰的長老,而是將目光再次投向了凌嘯天。
“他們?yōu)槭裁磿?,難道凌長老,你不清楚嗎?”
凌嘯天眼皮猛地一跳,心中那股不祥的預(yù)感驟然加劇,但他面上卻強自鎮(zhèn)定,甚至擠出一絲被污蔑的憤怒。
“楚楓,你休要血口噴人,他們?yōu)楹味?,我怎么會知道??
“哦?”
楚楓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他隨手一揮。
頓時,二十八個鼓鼓囊囊的乾坤袋,懸浮在他身前半空之中。
“這二十八個乾坤袋,每個里面都放著五千枚上品靈石。
加起來,便是十四萬上品靈石。
凌長老好大的手筆,用十四萬上品靈石買通這二十八人,買我一顆人頭。”
此話一出,頓時引得一片嘩然。
“什么?”
“十四萬上品靈石?”
“凌長老買兇殺人?”
楚楓的話,如同又一記重磅炸彈,在人群中轟然炸響。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從楚楓身上,齊刷刷地轉(zhuǎn)向了臉色鐵青的凌嘯天。
“凌長老,楚楓所是否屬實?”
嚴(yán)烈長老脾氣最爆,立刻轉(zhuǎn)向凌嘯天,怒聲質(zhì)問。
他徒弟趙虎的死,若真是凌嘯天背后指使,那性質(zhì)就完全不同了。
臺下弟子更是議論紛紛,聲浪如潮。
“我的天,十四萬上品靈石,凌長老為了殺楚楓,真是下了血本!”
“難怪那二十八人敢對楚師兄出手,原來是收了天大的好處!”
“可楚師兄是元嬰期啊,凌長老再恨他,也不至于讓一群金丹甚至是筑基弟子去送死吧?”
聽到眾人的議論,尤其是最后那幾句質(zhì)疑,凌嘯天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強壓下心中的慌亂,臉上露出悲憤之色。
“簡直是一派胡!”他指著楚楓,聲色俱厲,“你休要在此混淆視聽,污蔑本座!”
略頓,他以退為進(jìn)地開口道。
“我承認(rèn),我因為澈兒之事,對你心懷怨恨。
但你再怎么說,也是元嬰期修士。
我再蠢,也應(yīng)該知道讓他們這二十八人去殺你等于白白送死?!?
此話一出,頓時讓不少長老清醒了幾分。
楚楓是元嬰期,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讓二十八名金丹弟子去圍殺一個元嬰天驕,這確實像是送死,凌嘯天身為執(zhí)法長老,不可能如此不智。
“凌長老所不無道理。”
看到輿論似乎又有回轉(zhuǎn)的跡象,凌嘯天心中稍稍一松。
然而,楚楓的臉上像是早就預(yù)料到凌嘯天會如此狡辯。
“以卵擊石?”
他手一會,一堆靈氣盡失的碎片懸浮而起,出現(xiàn)在那二十八個乾坤袋旁邊。
緊接著,這些碎片便拼湊出了原本的陣盤模樣。
“如果,他們二十八人,手持小周天星斗陣盤,布下足以困殺元嬰大圓滿修士的絕陣呢?”
陣盤碎片!
精通陣法的長老,頓時明白了過來。
“此陣威力絕倫,二十八人布陣,困殺元嬰大圓滿,絕非難事。”
凌嘯天的臉色,在這一刻,徹底變得慘白如紙。
他最大的依仗和底牌,竟然以這種破碎的形式,被楚楓公之于眾。
這個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楚楓不再給他任何狡辯的機會,目光掃過全場震驚的眾人,開始將劍冢之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當(dāng)聽到柳萱被廢以及被迫同門相殘的慘狀時,沐長老渾身顫抖。
而其他長老,臉色也都變得極其難看。
如果楚楓所屬實,那這二十八人,并非無辜枉死。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正是道貌岸然的?zhí)法長老,凌嘯天。
楚楓冷冷地看向凌嘯天。
“我只是為了自保,若不是凌長老相逼,我們又怎么會刀兵相見?”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凌嘯天身上,但這一次,目光中的意味,已經(jīng)從之前的懷疑變成了滔天的怒火。
場面,瞬間逆轉(zhuǎn)。
然而,凌嘯天在最初的驚慌之后,竟再次強行鎮(zhèn)定下來。
他深知,只要咬死不認(rèn),單憑楚楓一面之詞和這些無法直接指向他的物證,未必不能翻盤。
心念及此,他梗著脖子,臉上擠出委屈的神情。
“你休要污蔑本座,誰能證明那些靈石和陣盤就是我給的?”
人都已經(jīng)死了,你自然是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諸位,你們難道要聽信他這殺人兇手的一面之詞,就來定我的罪嗎?
死無對證!
雖然無恥,卻讓一部分心存顧慮的長老陷入了沉默。
最關(guān)鍵的人證都死了,僅憑楚楓的說法和這些無法說話的物證,根本無法定罪。
見狀,凌嘯天心中稍定,眼底甚至閃過一絲陰冷的得意。
只要扛過這一關(guān),日后總有辦法收拾這楚楓。
嗡——
就在此時,楚楓手中那柄一直沉寂的圣劍忽然發(fā)出了一聲輕微的顫鳴。
楚楓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嗡鳴的圣劍,又抬眼望向凌嘯天。
“誰說,我沒有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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