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銘的余光瞥見不遠處站著個身影,雖看不清具體是誰,但這正合他意。
他心中冷笑,面上卻擺出更加悲憤屈辱的模樣,刻意提高了音量,確保那身影能聽見:“鐘祉霖!你除了會動手打人,還會什么!有本事你就當著其他人的面打死我!讓全村人都看看,何檸蓉找的是個什么野蠻貨色!”
他算盤打得響,只要鐘祉霖動手,他就能扮作受害者,徹底壞了鐘祉霖在村里的名聲,讓他們一家在寧安村再無立足之地!
鐘祉霖眼神一寒,攥緊的拳頭骨節(jié)泛白,他豈會怕這種齷齪伎倆?當下便要揮拳教訓這個無恥之徒。
“祉霖!”何檸蓉卻搶先一步,猛地將他拉到自己身后。
她纖細的身影擋在他高大的身軀前,帶著一股奇妙的力量。
她甚至沒多看黎銘那副令人作嘔的嘴臉,抬腳就狠狠踹在他撅起的膝蓋彎上!
“??!”黎銘猝不及防,痛呼一聲,單膝跪倒在地,手中的塑料花和信紙散落一地,沾滿了泥土。
何檸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冷得像冰碴子:“打你?別臟了他的手!”
她轉過頭,對上鐘祉霖略顯錯愕的黑眸,語氣放緩了些,帶著清晰的維護:“跟這種爛人計較什么,平白惹一身騷?!?
“何檸蓉!你……你這個毒婦!”黎銘捂著劇痛的膝蓋,掙扎著想站起來,臉上的斯文徹底碎裂,只剩下扭曲的妒恨和羞惱。
他苦心經營的深情戲碼被一腳踹碎,還是在可能存在的觀眾面前,這讓他徹底破了防。
“我掏心掏肺對你,你竟然……你果然是個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的賤貨!當初裝得清高,轉頭就招個小白臉入贅!怎么,是他的床上功夫比我……”
不堪入耳的污穢語如同毒蛇吐信,瞬間勾起了何檸蓉深埋的前世記憶。
是了,黎銘從始至終都是這種爛人。
前世,他稍有不如意,便會毆打她,貶低羞辱的話語,伴隨著這些記憶,像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心頭。
她看著眼前這張因嫉妒而猙獰的臉,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黎銘,”她打斷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極致的輕蔑,仿佛在看陰溝里的蛆蟲,“收起你這套令人作嘔的表演。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又窮又臟又惡毒,連給祉霖提鞋都不配!除了會像瘋狗一樣亂吠,你還會什么?我告訴你,我就算瞎了眼,也不會多看你這種垃圾一眼!”
她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捅進了黎銘最痛的地方。
他賴以維持自尊的“文化人”身份,他內心深處不愿承認的貧瘠與不堪,被何檸蓉毫不留情地撕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黎銘氣得渾身發(fā)抖,臉色由紅轉青,指著何檸蓉“你……你……”了半天,卻再也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何檸蓉卻已懶得再跟他浪費唇舌。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里翻涌的惡心感,主動伸手,緊緊握住了鐘祉霖溫熱的大手。
“我們回家?!彼?,轉身就往院里走,步伐堅定,再也沒有回頭看那個爛泥般癱坐在地的男人一眼。
鐘祉霖感受著掌心傳來的微涼和輕顫,又瞥了一眼地上失魂落魄的黎銘,眼底閃過一絲戾氣,但終究被何檸蓉手上傳來的力道安撫下去。
他反手將她的手握得更緊,默不作聲地跟著她進了院子,順手將院門閂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黎銘呆呆地坐在地上,看著那扇緊閉的院門,仿佛聽到了自己自尊心碎裂的聲音。
周圍安靜得可怕,那個原本在遠處的身影似乎也離開了。
他精心準備的鮮花、情書,他自以為是的深情告白,全都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