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蒙蒙亮,何檸蓉鐘祉霖兩人便和王嫂母子匯合,一同上山采摘野莓。
晨露未晞,山林間彌漫著清新的草木氣息。
四人分工明確,手腳利落,不多時(shí),背簍里就鋪了一層紅艷艷的果子。
采了約莫半個(gè)時(shí)辰,何檸蓉直起腰,擦了擦額角的細(xì)汗,對鐘祉霖道:“祉霖,我看今天收獲不錯(cuò),你們先忙著,我回去熬點(diǎn)粥,再帶些餅子過來,總不能餓著肚子干活?!?
鐘祉霖正將一簇長在荊棘叢后的野莓小心摘下,聞抬頭,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一瞬,黑眸沉靜,似乎洞悉了她的打算,但他什么也沒問,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路上小心?!?
何檸蓉沖他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彪S后拎起自己的小背簍,轉(zhuǎn)身下山。
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刻意繞了點(diǎn)路,狀似無意地經(jīng)過了黎銘家那處略顯破敗的院門口。
時(shí)機(jī)趕得正好,她剛走到籬笆墻外,就見張蓮花端著個(gè)木盆,罵罵咧咧地出來潑水。
“呸!什么玩意兒,喪門星……”張蓮花一抬頭,看見何檸蓉,吊梢眼立刻瞪了起來,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喲,我當(dāng)是誰呢,這不是咱們村的大忙人何大小姐嗎?這一大早的,不在你那金貴窩里待著,跑我們這窮酸地方來晃悠什么?”
何檸蓉停下腳步,臉上擠出一個(gè)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將手里的小背簍往前遞了遞,里面是些剛才順手采的,品相稍次的野莓:“蓮花嬸子,早啊。這不,剛摘了點(diǎn)野莓,新鮮著呢,給您送點(diǎn)嘗嘗?”
張蓮花瞅了一眼那背簍,像是被蝎子蜇了似的,猛地后退半步,尖聲道:“哎呦喂!可別!你這玩意兒臟得很,誰知道是從哪個(gè)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來的?我們可吃不起!別吃了拉肚子,再賴上我們!”
她聲音拔得老高,生怕左鄰右舍聽不見:“是,你是靠著這些破爛玩意兒賺了幾個(gè)臭錢,尾巴翹到天上去了!可那又怎么樣?能跟我們黎銘比嗎?我們黎銘馬上就要娶縣長的千金了!那是你八輩子都攀不上的高枝兒!”
何檸蓉臉上的笑容瞬間冷了下來,她收回背簍,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漸漸圍攏過來的村民耳中:“縣長的千金?蓮花嬸,您是說顧西梅顧知青嗎?可我聽說,前幾天黎銘去縣城顧家,連人帶禮物都被轟出來了呀?當(dāng)時(shí)好多人都看見了,黎銘那樣子,可是狼狽得很呢……”
“你胡說八道什么!”張蓮花臉色驟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陡然尖利,“你個(gè)死丫頭片子再敢滿嘴噴糞,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周圍的村民頓時(shí)竊竊私語起來,看向黎家院門的目光充滿了探究和戲謔。
何檸蓉要的就是這個(gè)效果,她故作無奈地?cái)倲偸郑骸拔以趺淳秃f了?這事兒又不是秘密。顧縣長壓根就看不上黎銘哥,嫌他又窮又沒根基,還想吃軟飯攀高枝兒……”
“何檸蓉!你給老子閉嘴!”
一聲暴怒的嘶吼從院內(nèi)傳來,黎銘猛地沖了出來,他頭發(fā)凌亂,眼窩深陷,眼球布滿血絲,顯然昨夜并未安眠。
他幾步?jīng)_到何檸蓉面前,一把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赤紅的眼睛死死瞪著她,聲音因?yàn)闃O致的憤怒和屈辱而顫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手腕上傳來劇痛,何檸蓉疼得蹙起了眉,但她沒有呼痛,而是用盡全身力氣,猛地甩開了黎銘的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臟東西。
她后退兩步,揉著發(fā)紅的手腕,眼神里的厭惡毫不掩飾:“我想干什么?我不想干什么。就是路過,好心給你們送點(diǎn)野莓,順便提醒一下蓮花嬸,有些夢,做做就行了,別整天拿出來說,免得被人戳穿了,臉上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