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了半個月的抑郁癥患者,蘇云感覺自己快拿小金人了。
當他宣布自己“病愈”,準備去新衙門上任時,徐耀祖比誰都激動。
“大人!您終于想通了!咱們這就去鹽鐵司,把那些蛀蟲一個個都揪出來!”
蘇云正在穿一身嶄新的官袍,聞動作慢了下來,斜了徐耀祖一眼。
“穿這么新干什么?咱們是去上任,不是去奔喪?!?
他挑了件半舊的青色常服換上,袍子洗得有些發(fā)白。
徐耀祖看著他,滿臉不解。
“可您是欽差,是總督,第一天總得有點威風吧?”
“威風是打出來的,不是穿出來的。”
蘇云整理了一下衣領,帶著徐耀祖和沈策,坐上一輛毫不起眼的青布馬車,晃晃悠悠地朝著戶部衙門去了。
鹽鐵司,隸屬戶部,在衙門最偏僻的角落,院子里的雜草都快長到一人高了。
蘇云踏進公堂時,里面正是一派熱鬧景象。
幾個書吏圍在一起斗蛐蛐,另一個靠窗的官員,正旁若無人地嗑著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
見到蘇云三人進來,連個抬眼皮的都沒有。
一個穿著錦緞袍子,體型圓得像個球的胖子,慢悠悠地從太師椅上挪了挪身子,算是打了招呼。
“呦,這不是蘇大人嗎?下官鹽鐵司司丞趙德柱,有禮了?!?
他嘴上說著有禮,屁股卻沒離開椅子半分。
徐耀祖的火氣“噌”一下就上來了,剛要發(fā)作,被蘇云一個眼神按了回去。
蘇云臉上掛著和煦的笑,自己找了張滿是灰塵的椅子,用袖子擦了擦,坐了下來。
“趙司丞客氣了。本官初來乍到,以后還得多多仰仗各位?!?
趙德柱,也就是趙胖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蘇大人客氣。咱們鹽鐵司就是個清水衙門,平日里算算賬,喝喝茶,一天就過去了??蓻]您在北境殺得人頭滾滾那么威風?!?
他這話,陰陽怪氣,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出來。
幾個小官吏吃吃地笑了起來,看蘇云的眼神,充滿了戲謔。
蘇云也不生氣,只是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趙大人說得對,我是個粗人,不懂算賬。所以今天來,就是想跟各位學習學習?!?
他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墻角堆積如山的陳舊賬冊上。
“聽說,咱們司的賬目……很有趣?”
趙胖子一聽這話,以為蘇云是想拿賬本刁難他,心里樂開了花。
他沖旁邊的小吏使了個眼色。
“蘇大人想學,我們自然傾囊相授!來人,把庫里近五年的賬本,都給蘇大人搬過來!讓蘇大人好好瞧瞧!”
很快,十幾口大箱子被抬了進來,打開后,一股霉味撲面而來。
那些賬冊堆在一起,比蘇云的人都高。
趙胖子挺著肚子,得意洋洋地說:“蘇大人,您慢慢看,別著急。這些賬,您看個三年五載,都看不完。下官就不打擾您學習了?!?
說完,他便端起茶杯,準備繼續(xù)看戲。
在他看來,蘇云這種文人,想用查賬這種最笨的法子來找茬,簡直是自尋死路。
這些陳年爛賬,環(huán)環(huán)相扣,沒個幾年功夫,誰能理得清?
蘇云看著那堆小山似的賬冊,笑了。
“用不了三年五載。”
他站起身,走到賬冊山前,隨手抽出一本。
“兩個時辰,足矣。”
他把賬冊扔到堂中最空曠的一張桌子上,對徐耀祖和沈策說。
“開工?!?
徐耀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聞精神一振。
沈策則默默地搬來三把算盤,擺在桌上。
公堂之上,瞬間響起了密集的算盤聲。
噼里啪啦,清脆急促,像戰(zhàn)場上的急雨,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蘇云翻閱賬冊的速度快得驚人,幾乎是一目十行。
他一只手-->>翻著賬本,另一只手提筆在白紙上飛快地記錄著什么,嘴里還不停地報出一連串數(shù)字。
徐耀祖負責復核,沈策則負責將數(shù)據(jù)歸類。
三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像一臺精密的機器,高速運轉(zhuǎn)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