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純臣懵了,也懂了。
都是千年狐貍,就沒必要玩聊齋。
他最大的底牌就是他有兩面免死鐵券。
在他看來,那等于多了兩條命,無論遇見任何事,足夠翻盤。
可現(xiàn)實是殘酷的,不到一刻鐘,鐵券全被用完。
免死鐵卷是有用的。
原本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的崇禎又坐回了龍椅,怒色盡散。
一時間朝堂風平浪靜得可怕。
只是所有人都看向張維賢。
看似彈劾的是李邦華、李若璉,魏忠賢。
可真正執(zhí)刀的,卻是這位一向低調的英國公。
沒有張維賢,就不會有這場彈劾,朱純臣更不會輕易認罪。
因為他與朱純臣同為勛貴之首,同掌京營。
他一出面,就代表一半的勛貴都會倒向張維賢。
兩道護身符盡失,朱純臣臉色鐵青。
他看懂了這位小皇帝的心思。
在心底發(fā)誓,下朝之后,立刻動手除掉這個失控的小皇帝。
所有人都認為這場早朝該結束了。
陛下收獲足夠多了。
京營必整頓,勛貴權必削減。
大家都明白,這是陛下的警告。
而這場血腥的警告,并未超出可承受范圍。
然而,就在這時,兵部尚書孫承宗邁步出列。
“陛下。”
朝堂再次一靜。
“太祖有令,公侯府護衛(wèi)不得超過百人。
護衛(wèi)須操練、耕田,不得世襲。
當任公侯薨斃,護衛(wèi)回歸軍中,由朝廷另派百人進駐公侯府。
此舉,一為公侯名聲,二為防倚勢為虐。
但據(jù)臣所知,成國公府護衛(wèi)已三代未更換,護衛(wèi)逾千人?!?
話音不高,卻每一個字都在朱純臣的胸口扎出一個血洞。
朱元璋的祖制,本是防造反。
而朱純臣的護衛(wèi),卻已成家奴,千人規(guī)模,三代不換。
軍中職官幾乎盡被霸占。
參將,正三品。
游擊將軍,從四品。
備兵坐營官、坐司官、千總……幾乎都是朱純臣的家奴。
就連看大門的都是京營把總!
朝堂之上一時間落針可聞。
孫承宗繼續(xù),聲音冷得像鐵。
“臣在遼東戰(zhàn)場,見過成國公府的護衛(wèi)統(tǒng)領,且為建奴座上賓?!?
朝堂之上一時間如烈火烹油,瞬間炸開。
所有人都明白,孫承宗鋪墊了半天,只為最后一句一擊斃命。
前罪皆可用免死鐵卷抵免。
唯獨叛國一條不行。
三代家奴,竟在敵營飲宴?
這是勾結,是賣國。
他叫孫承宗。
他的話,就是證據(jù)。
朱純臣抬頭,看向龍椅之上面無表情的崇禎。
他徹底明白了。
李邦華,是序章。
李若璉,是煙幕。
魏忠賢,是助攻。
張維賢,是刀。
而真正的終結者,是孫承宗。
崇禎這次沒有暴怒,“來人,將朱純臣軟禁于成國公府。
其府邸之人,盡數(shù)下入詔獄。
即刻捉拿國公府所有侍衛(wèi),交由錦衣衛(wèi)與東廠聯(lián)合審訊!”
朱純臣怒目而視,眼里能瞪出血。
沒人能扛住詔獄的折磨,更何況還有讓人聞風喪膽的東廠。
軟禁隨時可以變成殺頭。
他嘶吼著,“朱由檢……你設計坑殺開國功臣,必死無全尸……”
話未盡,一柄刀鞘讓他徹底閉麥。
殿中重歸寂靜。
只有崇禎的手指,在御案上輕輕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