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調(diào)絲毫不差……可,可這吹出來的是個什么東西!”另一位長老臉色發(fā)白,指著光幕的手指都在抖,“這股子邪氣……簡直像是要把人的魂都給勾出來吃了!”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聚焦在了百草峰長老的身上。
那位長老的臉色比哭還難看,屁股底下像裝了彈簧,噌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連連擺手。
“別看我!跟我們百草峰沒關(guān)系!絕對沒關(guān)系!”他急得快要跳腳,“蘇沐的《清心普善咒》溫潤祥和,固本培元,是正道玄音!她這個……她這個是邪魔外道!”
要是讓宗門以為百草峰藏著這等陰毒的功法,那他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云笑棲,到底是個什么怪物!
她不光在音律造詣上把蘇沐按在地上摩擦,甚至還能把他最得意的功法,以一種惡意滔天的方式,反向施展出來!
這是何等恐怖的掌控力和悟性!
臺下,王小胖嚇得一個激靈,手里的瓜子都撒了一地,他吞了口唾沫,壓低了聲音跟旁邊的石鐵山嘀咕?!肮怨浴茙熃氵@是把人家的招牌菜,做成了斷頭飯??!”石鐵山重重點頭,臉上的肌肉還在抽動,一半是后怕,一半是極致的興奮。
高臺之上,陸知微垂眸,那只常年握劍的手指節(jié)收緊,青霜劍的劍柄傳來冰涼的觸感,卻壓不住他心頭涌起的燥熱。他看著光幕中那個吹完曲子,正百無聊賴地把玩著嗩吶的少女。她做了什么?她將蘇沐精心雕琢的、溫潤如玉的偽善面具,用最野蠻、最不講道理的方式,當(dāng)著全宗門的面,一錘子砸了個稀巴爛。然后,她又慢條斯理地撿起那些面具的碎片一片,精準地捅進了蘇沐的心窩子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擂臺之上,那摧殘神魂的魔音還在持續(xù)?!安弧弧碧K沐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捂住耳朵,可那聲音根本不是從外界傳來,而是從他的骨髓里、神魂深處滋生出來的。他看到了自己為了奪取資源,暗害的同門師兄弟;看到了被他用《清心普善咒》迷惑,最終被他榨干價值、拋棄的女修;看到了自己內(nèi)心最深處,那些對權(quán)力、對力量最赤裸、最骯臟的渴望。那些他親手埋葬的過往,此刻全化作厲鬼,在他耳邊尖嘯、嘶吼。他的道心,正在一寸寸崩裂!
就在蘇沐的神魂即將被徹底撕碎的瞬間,那陰森詭異的曲調(diào),戛然而止。整個演武場,萬籟俱寂。先前那魔音貫耳,眾人還不覺得,此刻驟然安靜下來,耳邊只剩下嗡嗡的鳴響,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抽走了聲音。死寂之中,云笑棲放下了嗩吶。她歪了歪頭,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奇的玩具,清脆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天真的好奇,響徹全場,清晰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疤K師弟,你的心,聽起來可一點也不清’啊?!本驮谔K沐感覺自己的神魂防線即將崩潰,即將墮入無邊煉獄的時刻,那陰森詭異的旋律,卻毫無征兆地戛然而止。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瞬間的絕對死寂。蘇沐渾身一松,差點虛脫在地。結(jié)束了?她黔驢技窮了?然而,這個念頭僅僅持續(xù)了不到半秒。“咚!”一個沉悶、有力、毫無美感可的重音,如同有人用腳使勁跺了一下地板,突兀地響起?!斑耍 庇质且幌??!斑诉藝}!咚咚噠!咚咚噠噠噠……”一段極具穿透力、節(jié)奏感強烈到堪稱野蠻的旋律,無縫銜接了進來。這節(jié)奏簡單粗暴,充滿了某種原始的、搖擺的沖動,與之前或氣吞山河、或陰森詭異的曲風(fēng)形成了天壤之別。如果說《將軍令》是殿堂級的交響史詩,那現(xiàn)在這段音樂,就像是某個鄉(xiāng)鎮(zhèn)小舞廳里,品味堪憂的dj放出的土味神曲。那股子深入骨髓的……俗氣,讓在場所有自詡風(fēng)雅的修士,都感到了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不適。許多弟子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這音樂是什么會傳染的瘟疫。觀禮臺上的長老們更是面面相覷,表情凝固。一位長老憋了半天,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這……這又是什么名堂?為何聞所未聞?簡直……簡直不堪入耳!”陸知微那張萬年冰山臉上,勾人的桃花眼也瞪大了幾分。他那被無數(shù)典籍和戒律填滿的腦海,此刻一片空白。他完全無法理解這段旋律的構(gòu)成,更無法理解其意圖。它就像一個穿著大花褲衩的壯漢,闖進了一場莊嚴肅穆的宮廷宴會,還當(dāng)眾扭起了屁股?;恼Q,怪異,且充滿了無法喻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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