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桌坐著幾位衣著華貴的年輕修士,修為都在筑基中期左右,看佩飾和談吐,顯然是流云城本地的世家子弟。
起初,他們的目光更多是被仙氣飄飄、宛如謫仙的陸知微所吸引,竊竊私語中帶著幾分驚艷和探究。
“那位道友面生的很,但氣息淵深,恐怕已是金丹高人,不知是哪家仙門的高徒?”
“看其風姿,絕非凡俗。只是他身邊那位小姑娘……煉氣期?倒是有趣。”
當云笑棲那番報菜名結(jié)束后,這幾人的表情就變得有些玩味了。
其中一位穿著錦袍,面容略帶傲氣的青年修士,端起酒杯,對著同伴,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讓云笑棲這一桌聽到:“呵,林兄你看,又是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來的宗門前輩,帶著沒見過世面的小師妹來升仙樓開眼界了。點菜倒是挺豪氣,就是不知道等會兒結(jié)賬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會不會跟這琉璃翡翠白菜一樣,青白交加。”
他的話引來同伴們一陣低低的哄笑。
另一人接腔道:“王兄此差矣,說不定這位小仙子才是真人不露相的富豪呢?只是這品味嘛確實有幾分山野之氣?!?
他們的語氣帶著本地人對外地人暴發(fā)戶的調(diào)侃。在他們看來,真正的世家子弟,哪怕再有錢,在升仙樓這種地方也該是優(yōu)雅從容,細品慢嘗,而不是像云笑棲這樣,一副要把菜單吃穿的架勢。
陸知微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他身為九玄宗大師兄,何時受過這種當面的編排?一絲金丹后期的威壓正要散發(fā)出去,讓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閉嘴。
然而,一只手輕輕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云笑棲。
她對他眨了眨眼,臉上依舊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甜美笑容,帶著一絲興奮。
哦豁?瞌睡來了送枕頭,正愁這頓飯吃了沒由頭搞事,kpi就自己送上門了?云笑棲內(nèi)心狂喜這可不是我主動找茬,這是人民群眾對藝術(shù)表演發(fā)出了熱切的期盼啊!必須滿足他們!
她用眼神安撫住大師兄,示意他稍安勿躁,看戲就好。
很快,一道道色香味俱全,靈光四溢的菜肴被流水般端了上來。
那龍肝鳳髓羹,湯色金黃,濃郁而不膩,其中有形似龍肝、狀如鳳髓的靈物載沉載,一勺入口磅礴的火系與風系靈力瞬間在經(jīng)脈中化開,暖洋洋的,舒服得讓人想呻吟。
那清蒸九尾鯉,魚身完整,覆蓋著晶瑩的鱗片,九條尾巴如同扇子般展開,淡淡的清香混著水靈氣撲面而來,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云笑棲也顧不上形象了,夾起一大塊魚肉塞進嘴里,幸福地瞇起了眼睛。
好吃!太好吃了!就沖這味道,死九十九次都值了……
她享受地咀嚼著,目光卻瞟向了鄰桌那幾個還在高談闊論的富家子弟。
時機差不多了。
她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
然后在陸知微和全場食客驚愕的注視下,反手一翻,那支畫風突變的黑金朋克嗩吶,憑空出現(xiàn)在了她的手中。
烏黑的管身,喇叭口猙獰的獠牙裝飾,在升仙樓這片仙氣繚繞的雅致環(huán)境中,顯得格格不入,充滿了賽博朋克式的暴力美學。
“那……那是什么法器?好生怪異!”
“看著不像樂器,倒像是什么兇器……”
鄰桌的議論聲再次響起,這次帶上了明顯的驚奇和鄙夷。
那個王姓青年更是嗤笑一聲:“怎么?吃不起飯,準備當眾賣藝嗎?可惜了,升仙樓可不興這個?!?
云笑棲完全不理會,她將那冰涼的金屬吹嘴湊到唇邊,深吸一口氣。
這一次,她沒有灌注靈力,也沒有想什么驚天動地的曲子。
她只是輕輕地、用一種極其詭異的技巧,吹出了一個滑音。
它不像duang~那么霸道雄渾,反而像是一條油膩滑溜的泥鰍,悄無聲息地鉆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里。
它不高亢,不悲鳴,甚至不成調(diào)。
“滋啦啵扭~~”
一個無比猥瑣、下流、令人菊花一緊的滑音,在奢華的大廳里一閃而逝。
聲音消失了。
世界,安靜了三秒。
正在舉杯暢飲,指點江山的鄰桌四位富家子弟,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那位王姓青年,剛剛喝下一大口百花玉露釀,酒還沒來得及下咽,他的臉色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酒后的微醺酡紅變成了驚恐的煞白最后定格在了中毒般的鐵青。
“咕……咕嚕?!?
一陣清晰無比,仿佛遠古兇獸蘇醒般的雷鳴,從他的腹部深處響起。
“咕嚕?!~”
另外三位同伴的肚子,也此起彼伏地奏響了同樣驚心動魄的交響樂。
四人面面相覷,眼神中充滿了迷茫、痛苦和一種即將社死的絕望。
下一-->>秒,那位王兄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