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話說那刑天老祖,不愧為上古時期人族唯一的體修戰(zhàn)神的名號,那脾氣當真如同一點就燃的混沌神火,性子上來了,那是連片刻都等不得。他那只蒲扇般的大手,仿佛蘊含著擒拿日月星辰的偉力,一把攥住張誠君的手腕——與其說是“拉”,不如說是“薅”——不由分說,便化作一道撕裂虛空的流光,直奔他平日里清修閉關的那處小秘境而去。
張誠君只覺眼前光影飛速流轉,時空規(guī)則在身邊如絲帶般被輕易扯動、扭曲,心中不免暗贊:“不愧是老牌道祖巔峰,這手空間挪移,舉重若輕,對規(guī)則的領悟已臻化境?!彼⑽纯咕埽斡尚烫鞄е┧?。一方面,他尊重這位為人族立下赫赫戰(zhàn)功的前輩;另一方面,他內心深處那屬于武者的好戰(zhàn)血液,也隱隱被刑天那純粹而霸烈的戰(zhàn)意所引動,頗有些見獵心喜。
眨眼之間,周遭景物已然大變。
這是一處并不算多么廣袤的獨立空間,天穹呈現(xiàn)出一種穩(wěn)定的淡金色,仿佛由純粹的庚金之氣固化而成。大地是堅逾神鐵的暗沉巖石,上面布滿了各種兵器劈砍、拳腳轟擊留下的深刻痕跡,有些痕跡甚至還在絲絲縷縷地逸散著未曾完全平息的毀滅性能量??諝庵袕浡环N古老、蒼涼而又充滿力量感的氣息,偶爾有肉眼可見的法則碎片如游魚般掠過,顯然此地長期承受著極高強度的力量沖擊,連空間結構都變得異常堅固,且與刑天的氣息渾然一體。這里,便是刑天的“演武場”,亦是他的“沉思之地”。
“小子,廢話少說!老規(guī)矩,先活動活動筋骨!”刑天站穩(wěn)身形,松開張誠君,那雙銅鈴大眼中爆射出實質般的精光,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骨骼都發(fā)出了低沉的嗡鳴,仿佛億萬頭荒古兇獸在同時蘇醒、咆哮?!白尷戏虻嗔康嗔?,你這后起之秀,肉身究竟錘煉到了何等地步!不準動用超過道祖初期的法力,純以肉身力量對抗!”
話音未落,刑天已然動了。沒有花哨的神通光華,沒有繁復的法則引動,就是最簡單、最直接的一步踏前,右拳直搗!這一拳,仿佛將整片小秘境的力量都凝聚于一點,拳鋒所過之處,空間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見的白色氣浪軌跡,純粹的力量達到了極致,引動了最本源的“力之大道”共鳴。
張誠君眼中閃過一絲凝重與興奮交織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氣,體內那無數(shù)已然開辟成“細胞大世界”的微粒仿佛在同一剎那被點燃、蘇醒。并非狂暴的能量外泄,而是一種內斂到極致的、深沉如星淵的力量感從他身體最深處彌漫開來。他不閃不避,同樣是一拳迎上,動作簡潔、流暢,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
“轟——?。。 ?
雙拳交擊的剎那,并非驚天動地的baozha,而是一種沉悶到極點的、仿佛兩顆古老星辰對撞的轟鳴!以兩人拳鋒交匯點為中心,一圈肉眼可見的透明沖擊波轟然擴散,狠狠地撞在秘境的空間壁壘上,引得整個淡金色的天穹都劇烈蕩漾起來,地面上的那些古老痕跡似乎又加深了幾分。
一擊之下,兩人身形皆是微微一晃,旋即再次碰撞在一起。
接下來,便是令人眼花繚亂的近身搏殺。刑天的戰(zhàn)斗風格,大開大合,霸道絕倫,每一拳、每一腳都攜帶著崩碎星河、逆轉陰陽的恐怖巨力,招式古樸而有效,充滿了上古戰(zhàn)技的慘烈與直接。他的攻擊如同狂風暴雨,又如驚濤駭浪,一波接著一波,似乎永無止境,要將敢于擋在面前的一切都碾成齏粉。
而張誠君,則像是一座在狂風暴雨中巋然不動的神山,又像是一條在驚濤駭浪中自如穿梭的游魚。他的動作時而剛猛無儔,與刑天硬撼而不落下風;時而卻又柔韌詭譎,以精妙到毫巔的化勁、卸力技巧,將刑天那足以轟爆星域的恐怖力量引偏、消弭于無形。他的“自創(chuàng)體術”在此刻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那并非任何一種已知的傳承,而是融合了他對自身“肉身細胞大世界”的深刻理解,將每一個細胞都化作一個力量源泉,將世界之力融于拳腳之間的獨特戰(zhàn)法。他的每一次格擋、每一次反擊,都仿佛有無數(shù)微縮的世界在拳鋒掌緣生滅,迸發(fā)出遠超當前境界所能理解的磅礴偉力。
一時間,這小秘境之內,但見兩道身影如龍如象,糾纏碰撞,速度之快,已然超出了尋常神識捕捉的極限。只有那連綿不絕、震耳欲聾的氣爆聲、空間被撕裂的尖嘯聲,以及那不斷蕩漾、仿佛隨時可能破碎的空間壁壘,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場純肉身比拼的兇險與激烈。
一千招,轉瞬即過。
“停!不打了!”
刑天猛地抽身后退百丈,抬手大喝一聲。他胸膛微微起伏,額角見汗,古銅色的皮膚上泛著一層細密的油光,那是氣血運轉到極致的表現(xiàn)。他瞪著一雙牛眼,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氣息依舊綿長、面色甚至沒什么太大變化的張誠君,那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郁悶、以及一絲……見鬼了的表情。
“他奶奶的!”刑天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使勁撓了撓他那頭亂糟糟如同雄獅鬃毛般的頭發(fā),滿臉的憋屈,“邪了門了!你小子……你小子這身板是打娘胎里就用混沌原液泡大的不成?老夫我好歹也是道祖巔峰,一只腳都摸到永恒之境的門檻了!雖說那鬼門檻像是被哪個缺德帶冒煙的家伙從外面給鎖死了,怎么也跨不過去,可這肉身力量,自問在道祖境內,能硬接老夫千招不敗的都屈指可數(shù)!你小子倒好,純靠肉身,竟然……竟然隱隱還壓了老夫一頭?”
他越說越郁悶,感覺自己這“戰(zhàn)神”的名頭今天有點掛不住。他哪里知道,張誠君的底牌是何等驚世駭俗。那“自創(chuàng)體術”和“肉身細胞大世界”的構想,早已超脫了尋常煉體流派的范疇。張誠君走的,是以身為種,內蘊乾坤,將自身化作一方移動的、活著的多元宇宙的道路!每一個細胞都是一個真實不虛的“大世界”,其中蘊藏的世界之力疊加起來,是何等恐怖的一個天文數(shù)字?這并非簡單的力量堆積,而是一種本質上的升華與蛻變。刑天的力量再強,終究還是個體生物層面的力量,而張誠君動用的,已然帶上了“界力”的屬性,高下立判。這,是張誠君最大的秘密之一,也是他敢于直面諸多強敵、越級挑戰(zhàn)的底氣所在。他雖是法體雙修,神通法術亦是不弱,但在內心深處,他更傾向于體術的直接與痛快。拳拳到肉,力量奔涌,那種掌控自身、碾壓一切的實在感,遠比隔著老遠釋放神通對轟,要來得更靠譜,更令他心潮澎湃!
張誠君聞,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做解釋,只是謙遜道:“前輩承讓了。晚輩不過是仗著年輕,氣血旺盛些,加之有些奇遇,才能在肉身一道上略有寸進。若論戰(zhàn)斗經(jīng)驗與道境感悟,遠遠不及前輩萬一。”
這話聽著舒服,但刑天何等人物,自然聽得出其中的保留。他哼了一聲,倒也光棍,不再糾結于此,再次上前,一把拉住張誠君的手臂——這次力道倒是輕柔了不少——嚷道:“走走走!不打了不打了,沒意思!打了一身臭汗,陪老夫喝茶去!老夫洞府里可是藏了些好東西,今天便宜你小子了!”
說著,不由分說,再次施展挪移,離開了這片狼藉的演武秘境。
刑天的洞府,并未如張誠君想象的那般奢華或者充滿玄奧陣法。它坐落在一處清幽的山谷之中,依山傍水,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尋常隱士的居所。幾間以萬年神木和青石搭建的屋舍,古樸自然,門前是一片靈草園,種植著一些并非極品、卻生機勃勃的仙植靈藥。唯一顯得不凡的,是洞府上空隱隱匯聚的、精純至極的天地元氣,以及那股揮之不去的、屬于刑天自身的霸道戰(zhàn)意烙印。
進入主室,內部陳設更是簡單。一張石床,幾個蒲團,一個擺放著幾件古樸陶器的木架,以及中央處一張由整塊“溫神玉”雕琢而成的茶幾。茶幾旁,是一個正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小小紫砂壺,壺中散發(fā)出的茶香,清冽中帶著一絲甘醇,聞之令人神清氣爽,仿佛連剛才切磋帶來的些許疲憊都一掃而空。
兩人在茶幾前對面而坐。刑天親手執(zhí)壺,為張誠君斟上一杯靈茶。那茶水呈現(xiàn)出琥珀之色,清澈透亮,茶葉在杯中舒展,仿佛內蘊道韻,有細微的法則符文在其中沉浮。
“來,嘗嘗老夫這‘醒神悟道茶’,雖不是什么混沌至寶,但也是我早年在一處遺跡中所得的古茶樹所產,萬年方能采摘一次,對穩(wěn)固神魂、啟迪靈覺頗有奇效?!毙烫於似鹱约好媲暗牟璞?,豪邁地一飲而盡,如同飲酒一般,與他那粗獷的外表倒是相得益彰。
張誠君道謝后,輕輕啜飲一口。茶湯入口微苦,旋即化作一股溫潤的暖流滑入腹中,緊接著,一股清涼之意直沖識海,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輕柔地撫平神識中可能存在的些許滯澀與塵埃,整個人對周圍天地法則的感知,都似乎敏銳了一絲。果然是好茶!
幾杯靈茶下肚,氣氛愈發(fā)融洽。話題自然而然地,便從剛才的切磋,轉向了更加沉重的內容——碧華星人族的命運。
刑天放下茶杯,臉上的豪邁之色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憂慮與無奈。他嘆了口氣,那嘆息聲仿佛承載了萬古的滄桑:“碧華星……想當年,那也是我人族祖星之一,輝煌鼎盛,出過多少驚才絕艷之輩?可如今……唉,你也看到了,四分五裂,各自為政,簡直是一盤散沙!究其根源,表面上是缺少一個眾望所歸的強大領袖,內斗不休,但更深層的原因,是上古那場持續(xù)了千年的‘護族之戰(zhàn)’,將我人族的脊梁幾乎打斷,底蘊耗去了七七八八,頂尖強者隕落如雨,傳承斷層……這才導致了如今的青黃不接,強者稀少,更缺乏能將所有人凝聚在一起的核心凝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