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陣法的隔絕,像是將這片廣袤的虛空切割成了數(shù)個獨立的、充滿絕望的囚籠。每一處囚籠內,都囚禁著一位在幽冥血海中享有赫赫兇名的道祖,此刻卻成了待宰的羔羊。虛空原本是深邃的、綴滿遙遠星礫的幕布,此刻卻被陣法之力扭曲,光線在這里蜿蜒折射,投下光怪陸離的陰影,仿佛連空間本身都在痛苦地呻吟。偶爾有破碎的星辰碎片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劃過詭異的軌跡,撞在無形的陣壁之上,爆散成一蓬蓬無聲的、冰冷的齏粉,更添幾分死寂與肅殺。
張誠君的本尊,靜立于陣法核心的某處節(jié)點,衣袂在紊亂的能量流風中微微拂動,神色平淡如水。他剛剛施展完“大滅仙術”,指尖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湮滅萬物根源的、令人心悸的余韻。那種力量,超越了簡單的生死界限,直指存在的最核心——真靈。幽冥十二煞的老七,那位以詭譎遁法和陰毒咒術聞名的道祖,其頭顱被分身一劍斬落時,驚恐與不甘凝固在臉上,殘存的元神還試圖溝通那傳說中的幽冥血海,尋求那一線重生的渺茫機會。然而,大滅仙術的黑灰色光芒掃過,如同最無情的橡皮擦,將其存在的一切痕跡,從現(xiàn)實、從過去、從未來的所有可能性中,徹底抹除。血海或許還能孕育新的靈體,但那個特定的、名為“老七”的真靈意識,已永遠沉淪于絕對的“無”。
這便是徹徹底底的終結。
本尊的目光淡漠,掃過老七徹底消散的位置,那里只剩下虛無,連能量塵埃都似乎畏懼著不敢靠近。他心神與分身緊密相連,共享著一切感知。下一個目標,幽冥十二煞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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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陣法空間內。
這里的環(huán)境與其他囚籠有所不同。幽冥老五顯然極其擅長防御與領域構筑,在這有限的、被隔絕的空間里,他幾乎將自身修煉的幽冥死氣催發(fā)到了極致。
濃郁的、近乎粘稠的幽冥死氣,如同活物般翻滾著,形成了一個直徑約百丈的暗灰色領域。領域之內,不見星光,唯有死寂。隱約可見無數(shù)扭曲的怨魂虛影在其中沉浮、哀嚎,那是被他煉化入領域的生靈殘念,永世不得超生,反而成了他領域力量的源泉。死氣凝聚成實質的壁壘,層層疊疊,其上流轉著古老的幽冥符文,散發(fā)出腐蝕生機、凍結靈魂的可怖氣息。這領域,名為“九幽黃泉域”,在此域中,老五便是暫時的主宰,可削弱萬法,侵蝕萬靈。
老五本人,就站在這領域的正中心。他體型魁梧,周身肌肉虬結,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長期浸淫死氣而形成的青灰色澤。此刻,他雙目赤紅,那是將煞氣催動到極致的表現(xiàn),渾身煞氣沖霄漢,甚至引動了這片被隔絕空間的陣法壁壘,泛起一圈圈不穩(wěn)定的漣漪。他死死盯著領域外某個方向,雖然看不到敵人,但那無處不在、冰冷刺骨的殺意,如同無數(shù)細針,穿透了領域的阻隔,刺在他的靈覺之上。
他心中又驚又怒,還帶著一絲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恐懼。老七的氣息,就在剛才,徹底消失了!不是被擊敗,不是被重創(chuàng),而是那種完完全全、干干凈凈的“無”!連幽冥血海的感應都斷開了!這怎么可能?即便是道祖巔峰的存在,想要徹底滅殺他們十二煞,也需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動用禁忌手段才有可能。
“是誰?!給老子滾出來!”老五咆哮道,聲音在領域內回蕩,震得那些怨魂虛影更加扭曲尖嘯,“藏頭露尾,算什么本事!有膽與你五爺爺正面一戰(zhàn)!”
他全力運轉功法,幽冥死氣更加洶涌,領域的壁壘似乎又凝實了幾分。他自信,就算面對道祖巔峰的猛攻,他這“九幽黃泉域”至少也能支撐片刻,足以讓他施展保命秘法,或者等待其他兄弟破陣來援。
然而,他所有的準備,所有的自信,在下一個剎那,變得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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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微微蕩漾,如同平靜湖面被投入一顆無形的石子。張誠君的分身,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九幽黃泉域”之外。
他與本尊容貌一般無二,但氣質卻截然不同。本尊是深不可測的淵海,而分身,則是出鞘的、染血的利刃!他周身沒有任何強大的能量波動外泄,甚至連殺氣都內斂到極致,可偏偏他站在那里,就仿佛成為了這片虛空唯一的焦點,所有的光線、所有的能量流,乃至規(guī)則的線條,都似乎以他為中心,微微扭曲、塌陷。
他穿著一身玄色勁裝,勾勒出挺拔修長的身形,黑發(fā)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面容冷峻,如同萬古不化的寒冰雕琢而成。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深邃如同星空,卻倒映不出任何事物,只有一片虛無的冰冷。那是對生命徹底的漠視,是對殺戮習以為常的平靜。
分身的目光,落在了那翻滾的暗灰色領域之上,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足以讓萬物凍結的弧度。
那是冷笑。
充滿了不屑,以及一種俯瞰螻蟻掙扎的漠然。
他甚至沒有多看領域中心那緊張戒備的老五一眼,仿佛那足以讓同階道祖頭疼無比的“九幽黃泉域”,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張稍微厚實一點的廢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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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語,沒有蓄勢,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
他的右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腰間那柄看似古樸的長劍劍柄之上。劍鞘暗沉,沒有任何光華,似乎能將周圍的光線都吸攝進去。
“嗆——”
一聲清越悠揚的劍鳴,驟然響起!
這聲音并不如何響亮,卻具備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仿佛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無視了領域的防御,直接響徹在靈魂深處!不僅僅是老五,就連其他幾個陣法空間內殘存的幽冥煞星,以及外界主持陣法的本尊,都清晰地聽到了這一聲劍鳴。
劍鳴響起的瞬間,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那翻滾的幽冥死氣,凝固了。
那沉浮哀嚎的怨魂虛影,僵住了。
老五臉上那混合著憤怒、驚懼和一絲殘存自信的表情,定格了。
甚至連這片獨立空間內原本紊亂的能量流風,都停止了流動。
一切的聲音、色彩、運動,都被剝奪。唯有一道“線”。
一道極細、極薄、仿佛不存在于現(xiàn)實維度,卻又真實不虛地斬斷了一切的“線”。
那是劍光嗎?不,那更像是一種“概念”的顯現(xiàn)——“分割”的概念!
它從分身的腰間起始,以一種超越思維感知的速度,向前延伸。它所過之處,空間本身被平滑地切開,留下一道短暫存在的、漆黑的虛無裂痕。那凝聚了老五畢生功力,蘊含無數(shù)幽冥符文,足以抵擋道祖猛攻的“九幽黃泉域”,在這道“線”面前,比陽光下的泡沫還要脆弱。
“嗤——”
一聲輕微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響動。
那暗灰色的領域光罩,從上到下,出現(xiàn)了一道筆直的光滑切口。領域的力量瞬間崩潰、瓦解,如同被刺破的氣球,內部禁錮的幽冥死氣和怨魂瘋狂向外傾瀉、消散。那層層疊疊的死氣壁壘,那流轉不休的古老符文,未能阻擋這“分割”之線哪怕萬分之一剎那。
領域的破裂,并非終結。
那道“線”,其勢不減,繼續(xù)向前,無聲無息地掠過了領域正中心,老五那魁梧的、煞氣沖霄的身軀。
老五的瞳孔,在極致的凝固之后,猛地收縮到了針尖大小。他的思維還停留在咆哮的那一刻,他的靈覺才剛剛捕捉到那聲劍鳴,他甚至沒能理解自己的領域為何會突然崩潰。然后,一種前所未有的、絕對的空無感,籠罩了他。
他沒有感覺到疼痛,沒有感覺到力量的流逝,甚至沒有感覺到自己被擊中。
他只是“看”到,或者說“感知”到,那道線,從自己的頭頂正中,筆直地落下。
下一刻。
“噗——”
如同裝滿水的氣囊被輕輕戳破。
老五那強橫的道祖之軀,沿著那道光滑無比的“線”,驟然分裂成兩半。切口處,不見骨骼,不見內臟,所有的組織結構,都在被分割的瞬間,被那道“線”所蘊含的、極致鋒銳又充滿毀滅性的劍意,徹底湮滅成了最細微的粒子。
兩半身軀甚至沒能維持原狀,就在一種內部爆發(fā)的力量作用下,“嘭”的一聲,炸裂開來,化作一大蓬濃郁的血霧。血霧之中,還殘留著他精純的幽冥煞氣和部-->>分未能瞬間湮滅的元神碎片,散發(fā)出強烈的能量波動和刺鼻的血腥味。
然而,這并未結束。
分身的那一劍,不僅僅是斬開了領域,斬開了肉身。那無處不在、冰冷徹骨的劍意,早已彌漫了整個空間,如同張開了無形的大網。
幾乎在血霧爆開的同一時間。
“嗡——”
虛空陣紋被徹底激活了。
原本隱匿在空間夾層中的無數(shù)銀色陣紋,如同被驚醒的億萬條饑餓的毒蛇,驟然亮起耀眼的光芒,從四面八方的虛空中鉆出,瘋狂地撲向那團血霧!
這些陣紋,是張誠君本尊親手布置,蘊含著空間切割、能量湮滅、法則鎮(zhèn)壓等多種恐怖效能。此刻,它們交織成一張毀滅之網,將每一絲血霧、每一縷煞氣、每一片元神碎片,都牢牢鎖定、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