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我好？”

商執(zhí)聿低低地笑了一聲，聽得俞清禾心頭一跳。

他緩緩抬起頭，眼神里帶著俞清禾陌生的疲憊。

“媽，你到底是為了我好，還是為了你商夫人的面子著想，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俞清禾的臉色瞬間變了，像是被人當眾揭開了精心維護的體面外衣。

商執(zhí)聿揉了揉眉心。

“從小到大，你除了關(guān)心你商夫人的位置坐得穩(wěn)不穩(wěn)，追求那些所謂的豪門闊太的體面，有真正地……關(guān)心過我？”

俞清禾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指控問得一愣，隨即惱羞成怒：“我怎么沒有關(guān)心你？我給你最好的教育，讓你上最好的學校，為你鋪好最平坦的路，這難道不是關(guān)心？”

“是嗎？”商執(zhí)聿眼神里的諷刺幾乎要溢出來，“你只是在逼我，成為一個符合你所有期望的完美的商家繼承人?！?

“你現(xiàn)在還想得起來，我小時候最喜歡吃什么？最討厭的又是什么？”

俞清禾一口氣猛地梗在喉嚨口。

這種問題，她何曾關(guān)注過？

在她看來，只要是頂級昂貴的、符合身份的，那就是最好的。

家里的米其林廚師會安排好一切，營養(yǎng)師會搭配好所有，哪里需要她去記這些上不了臺面的小事？

她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看著母親臉上那顯而易見的茫然和心虛，商執(zhí)聿自嘲地笑了。

“看來你不記得了。也對，你大概從來沒注意過?！?

“那我告訴你?！?

“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是老宅后面那條巷子口，一個老奶奶推車賣的陽春面，五塊錢一碗，連個正經(jīng)店面都沒有?！?

“但你覺得那種東西是平民才吃的廉價食物，是垃圾，會拉低商家人的身份，所以你勒令司機不許再帶我去?！?

俞清禾的臉色一點點變得煞白。

商執(zhí)聿卻仿佛沒有看到，繼續(xù)說了下去。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精心打扮之后，拉著我的手，像展示一件剛到手的限量款珠寶一樣，在你的那些闊太朋友面前，挨個炫耀我的成績，炫耀我新學的才藝，炫耀所有你覺得能給你掙來面子的東西?！?

“你享受著她們艷羨的目光，卻從來沒有回頭看一眼，你那個被當成工具的兒子有多僵硬?！?

“所以，收起你那套為我好的說辭?！?

商執(zhí)聿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徹底僵在沙發(fā)上的母親。

“我和安煙，絕無可能。如果你還是不死心，想要繼續(xù)支配我的人生?！?

“那到那個時候，你失去的，可能就不只是一個不聽話的兒子?！?

說完，他不再看俞清禾是何反應，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客廳里，俞清禾一個人呆坐在沙發(fā)上，渾身冰冷。

她引以為傲的一切，在她兒子眼中，竟然是如此的不值一提，甚至是……令人厭惡。

她捂著胸口，只覺得那里空蕩蕩的，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隨著商執(zhí)聿的離開在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