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珠看著這滿殿的琳瑯滿目,聽著娘娘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語,只覺得喉頭哽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只能再次深深拜下,所有的感激與忠誠,都融在了這一拜之中。
主仆情深,在這一刻足以令任何人感到動容。
傍晚時分,昭衡帝處理完政事,如常來到禮和宮。
一進殿,便感覺到氣氛與往日不同,水仙眉宇間帶著一抹輕松愉悅的笑意。
“仙兒今日似乎心情甚好?”
昭衡帝自然地攬過她,笑問。
水仙依偎在他懷中,仰頭笑道:“皇上圣明。臣妾今日,做了件一直想做的事。”
她便將自己為銀珠和周硯賜婚,并厚備嫁妝之事,細(xì)細(xì)說與昭衡帝聽。
昭衡帝聽完,略感詫異:“銀珠那丫頭,朕記得年紀(jì)不大,這就放出宮去了?”
他印象中,銀珠沉穩(wěn)干練,還以為會一直留在水仙身邊。
水仙輕嘆一聲,語氣帶著些不舍:“銀珠今年已二十有一了。她與周硯情投意合,又對臣妾有護持之大恩,臣妾豈能因一己之私,誤她終身?”
水仙眸底閃過了抹不舍,她自然希望銀珠一直伴在她身旁,可女子青春如花,她為了銀珠,趁著她與周硯感情較好時,將人放出宮去,還能過些新婚燕爾的和美日子。
“只盼她出嫁后,能與周硯和和美美,平安順?biāo)??!?
昭衡帝聞,頓時了然。
他深知水仙重情,對真心待她之人,從不吝嗇。
見她雖笑著,眼底卻有一些因即將分離而生出的淡淡悵惘,他心中不由一軟。
他沉吟片刻,撫著水仙的手,溫聲道:“仙兒既如此舍不得她,朕便破例給她一道恩典?!?
水仙抬眼望他,眼中帶著詢問。
昭衡帝微微一笑,道:“準(zhǔn)她婚后,仍可隨時入宮,陪伴侍奉你。”
“朕會給她一個宮中女官的職銜,如此,她出入宮闈便名正順,不再受普通宮女規(guī)矩限制。你看可好?”
這簡直是天大的恩典!
本朝規(guī)矩,宮女放出婚配后,便是外命婦,若無特殊緣由或召見,不得隨意入宮。
昭衡帝此舉,等于是為水仙專門開了一道方便之門,讓她最信任的臂膀即使嫁人,也能常伴左右!
水仙又驚又喜,眼中瞬間迸發(fā)出明亮的光彩,她抓住昭衡帝的手臂,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欣喜。
“皇上!此話當(dāng)真?臣妾……臣妾代銀珠,謝皇上隆恩!”
她主動湊上前,在昭衡帝臉頰上輕輕印下一吻,如同蝴蝶點水,卻讓昭衡帝心花怒放。
昭衡帝享受著她的主動,將她摟得更緊,低笑道:“不過一個恩典,便能得仙兒如此,朕覺得甚是值得。”
他拉著水仙的柔荑,將人拉進懷里,狠狠地吻在她的唇瓣上,奪走了她的呼吸。
翌日清晨,禮和宮正殿。
這是水仙以皇后身份,首次正式接受六宮妃嬪晨起請安。
殿內(nèi)氣氛莊重,妃嬪們按品級端坐,無論內(nèi)心作何想法,面上皆是一派恭謹(jǐn)。
水仙端坐鳳座,身著明黃色鳳穿牡丹常服,頭戴象征身份的九尾鳳釵,容光煥發(fā),威儀天成。
她心情頗佳,處理了幾件日常宮務(wù)后,正想結(jié)束這次晨會。
婉妃卻在這時忽然開口,她唇角含笑,可聲音里卻透著嫉妒與冷嘲。
“聽聞昨日皇后娘娘下了懿旨給跟隨娘娘身邊多年的宮女銀珠賜婚?且皇上仁厚,特開恩典,準(zhǔn)銀珠婚后以女官身份,仍可入宮侍奉?”
婉妃還不等水仙回答,便起身微笑道:“皇后娘娘體恤下人,仁德寬厚,臣妾等感佩于心?!?
她先揚后抑,話鋒隨即一轉(zhuǎn),聲音依舊柔婉,卻帶著不易察覺的尖銳:“只是……臣妾有些許愚見,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水仙眉梢微挑,面上笑容不變。
她笑看婉妃究竟想說些什么,“婉妃有話但說無妨。”
婉妃抬起頭,目光看似真誠地望向水仙:“娘娘初登后位,母儀天下,六宮矚目?!?
“這第一道鳳旨,便是為貼身侍女謀得如此厚賞與殊榮……娘娘念舊感恩,自是美德。然,臣妾擔(dān)心,此舉落在有心人眼里,恐會非議娘娘……有借助后位,行方便之嫌??钟谀锬锴遄u有礙?!?
婉妃說到這里,觀察了一下水仙的神色,見水仙神色平淡,便繼續(xù)道:“況且,此例一開,若日后六宮高位皆效仿娘娘,隨意為身邊親信宮女謀求恩典,甚至如銀珠姑娘般,特許其以女官身份頻繁出入宮闈……”
她輕嘆一聲,看向其余眾妃,“長此以往,宮規(guī)森嚴(yán)何在?內(nèi)外界限何以分明?臣妾只怕,會引來六宮非議,認(rèn)為娘娘……以權(quán)謀私,壞了祖宗定下的規(guī)矩?!?
她這一番話,字字句句看似在為皇后考量,維護宮規(guī),實則將水仙感念舊恩的真心之舉,巧妙地扭曲成了利用職權(quán)徇私,甚至可能帶頭破壞宮規(guī)的負(fù)面行為!
殿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
德貴妃垂眸不語,看不出喜怒。
其他一些妃嬪,尤其是往日與婉妃交好或心中對水仙迅速登上后位有所不服者,臉上不禁露出了思索或隱隱附和的神色。
晨會的氣氛,因婉妃這番直進諫,瞬間變得微妙而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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