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寧靜的鄉(xiāng)村里,有一個被大家稱為“啞叔”的人。雖然大家都這么叫他,但實際上他并不是啞巴。啞叔是一位年邁的木匠,常年獨(dú)自居住在村西頭的那座老屋里。
每天,村里的人們都能聽到從那座老屋里傳出的斧鑿之聲,這聲音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仿佛成了這個村莊的一部分。啞叔的手藝非常精湛,他制作的家具和木器都精妙如神,每一個榫卯都嚴(yán)絲合縫,仿佛是渾然天成的藝術(shù)品。
然而,啞叔卻很少說話。他總是默默地埋頭工作,專注于手中的木材和工具。即使偶爾有村里的人前來請教他一些木工方面的問題,他也只是簡單地指點幾句,然后繼續(xù)埋頭工作。木屑在他的手下簌簌而落,仿佛那些木頭的紋理里已經(jīng)蘊(yùn)藏了所有的答案。
與啞叔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住在村東頭的陳先生。陳先生在學(xué)堂里教了半輩子書,終日高談闊論,仿佛天下的道理都在他的唇齒之間。他腹中的典故如河水般奔涌,說起話來滔滔不絕,指點江山,激揚(yáng)文字,讓人不禁為之傾倒。
可惜的是,陳先生的宏論往往就像無根的浮萍一樣,雖然在眾人耳邊喧嘩而過,但卻難以在人們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的話語就像一陣風(fēng),吹過之后便再無聲息。
相比之下,眾人的論雖然也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但有時卻不如一片落葉墜地的分量。啞叔雖然沉默寡,但他的每一句話都如同驚雷一般,在人們的心中引起深深的震撼和徹悟。
那年盛夏,暴雨驟然而至,數(shù)日不停,河水猛漲如沸。村中幾位后生連同陳先生,被困在河對岸的古寺中。寺墻在狂濤的拍擊下簌簌發(fā)抖,洪水已漫過門檻,渾濁的水流如貪婪的舌頭舔舐著地面。眾人驚慌失措,陳先生更是臉色煞白,口中翻來覆去,只念叨著“危乎高哉”、“嗚呼哀哉”之類不著邊際的酸腐文詞,聲音被風(fēng)雨撕扯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