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堯臣雖然話說得平和,其中那等教訓(xùn)的味道,卻非常濃。
也就是自家的女婿,他才會多費(fèi)口舌這般直。
可楊義府心底里卻是一萬個不以為然。
同樣的話,從前清鳴書院的那些個教授也說過。
可他,從來就不曾信過。
踏踏實實熬資歷,只是說給尋常官員聽的,若是當(dāng)真按著熬資歷的步驟來,面前的這一位岳丈,又如何能在這個年齡就坐上參知政事之位更別說若不是上一回南北天災(zāi)人禍不斷,說不得現(xiàn)在還在相公的位子上坐著呢!
這話叫旁的人來講,也許還有一分半分的說服力,可自家這一位岳丈說來,著實有些諷刺。
你幾時又踏踏實實熬過資歷了!憑什么又叫我來熬資歷
然而楊義府深諳說話之道,自然不會直白將心中想法捅出,更不會當(dāng)面諷刺他這一個如今還要好好巴結(jié)的岳丈,他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道:"大人說的是,小婿著實想得左了。"
"只是當(dāng)日同樣從薊縣出來,顧延章、鄭時修二人,如今俱是已經(jīng)步步超遷,均未按著正常人磨勘來,卻是青云直上,有了他們作對比,小婿……有些不自在。"
聽得女婿說到薊縣出身的這二人,鄭時修還罷了,那顧延章的名字一入耳,范堯臣也跟著有些不自在起來。
雖說是女婿,到底不是自己的親生子,許多話,不能敞開了說。
要怎么告訴他,這些規(guī)矩是給尋常人用的,有些人,并不需要遵守
雖然對方并不是自己這一派的人,可有些事情,卻不得不承認(rèn)。
天底下又出過幾個顧延章
柳伯山大半輩子也就收過這一個親傳弟子,其人資質(zhì),可見一斑。
顧延章生于延州,乍逢大變逃難薊縣,等到重回延州,偏又遇得被陷為役夫之事,一路從絕境中逢生,殺出一條血路,其后連中三元,又在贛州立下無數(shù)功績,心智、性情、手段皆非常人所能及。
普通官員,便是做上一輩子官,也未必有他這幾年所經(jīng)歷的事情多,用一般的規(guī)矩來照他頭上套,實在是有些天真了。
范堯臣覺得自家雖然不能直說,免得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卻也得讓后輩知道,自信是好事,可過頭自負(fù),卻要吃得大虧了。
他想了想,道:"你可知當(dāng)日顧延章在贛州時,共撫流民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