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葬禮耗盡了所有人的心神,眾人沉浸在極度的悲傷之中,都有些渾渾噩噩,魂不守舍,直到隊(duì)伍要起程返京時(shí),才有人發(fā)覺孫良不見了。
晚余頓時(shí)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叫了所有接觸過孫良的人來問,都說沒有見過他。
最后還是胡盡忠說,從地宮撤出來時(shí),孫大總管好像走在最后面,至于后來有沒有出來,他也不曾留意。
晚余心中隱約猜到這種可能,聽胡盡忠說完,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讓胡盡忠去問封陵的匠人,看還能不能把陵墓打開,卻遭到了所有官員的一致反對。
為了一個(gè)奴才,把皇帝的墓重新挖開,那是萬萬行不通的,并且大家一致認(rèn)為,孫良是自愿為先帝殉葬的,應(yīng)該成全他的忠心。
就連沈長安徐清盞和胡盡忠也勸晚余,說孫大總管這一輩子就是為先帝而活的,可能他早就想好了要以這樣的方式追隨先帝而去,不如就遂了他的愿吧!
晚余心里很不好受,最終還是聽從眾人的意見,把這個(gè)忠心耿耿的老仆永遠(yuǎn)地留在了他主子的身邊。
雪天道路難行,隊(duì)伍在隔天的黃昏時(shí)分才抵達(dá)京城。
京城的商鋪酒莊,茶樓瓦肆全關(guān)門閉戶,禁止一切娛樂。
紫禁城里的白幡還沒摘去,和鋪天蓋地的雪融為一體,被白色的燈籠一照,有種末日般的悲涼。
晚余在宮門口辭別了沈長安,在徐清盞的陪伴下,精疲力盡地回到了坤寧宮。
偌大的宮殿空空蕩蕩,晚余進(jìn)了東暖閣,被徐清盞攙扶著斜倚在南窗下的炕上,只覺得三魂七魄被抽走了大半。
“清盞,我怎么感覺我也快要死了?!彼氩[著眼,發(fā)出夢囈般的嘆息。
“不會的,你只是累了?!毙烨灞K往她身上搭了一條毯子,一只手隔著毯子輕輕落在她肩上,“別怕,小魚,我會一直陪著你。”
晚余抬眼看他,燈光下,看到他眼尾的細(xì)紋。
“原來你也會老。”她伸手輕撫他眼尾。
徐清盞說:“老了好,能陪你一起到老,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晚余笑起來,彎起的笑眼里帶著淚:“這可是你說的,你要說話算話?!?
“當(dāng)然,我何曾對你食過?!毙烨灞K輕拍她肩,“睡吧,我在這里守著你?!?
“好?!蓖碛囗槒牡亻]上了眼,在他輕柔的拍撫下,放心地睡了過去……
對于徐清盞,她從來都是放心的,因?yàn)樗恢毕嘈?,這世間,誰都可能騙她,唯獨(dú)徐清盞不會。
然而,這一次,徐清盞卻對她食了。
佑安十六歲那年開始親政,并由晚余做主,娶了內(nèi)閣首輔李守正的嫡孫女為妻,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同日舉行。
晚余和梨月一起搬去了承乾宮,梨月很喜歡承乾宮的梨樹,因?yàn)樗犝f自己的名字和這兩棵梨樹有關(guān)。
嘉華公主在佑安大婚的前一年就出閣了,駙馬是晚余和莊太妃千挑萬選的好兒郎。
梨月卻對成親毫無興趣,整天除了舞刀弄槍,就是心心念念想回甘州。
第二年的春天,皇后誕下皇長子,舉國歡慶。
同年秋天,徐清盞病重,藥石無醫(yī),死在了晚余懷里。
他說小魚對不起,這次是我食了,別為我難過,這幾年,和你相伴的每一天,我過得都很幸福,我也看到佑安長大成人,娶妻生子了,這一生,已經(jīng)沒有遺憾。
晚余哭得昏天黑地,卻不得不強(qiáng)打精神操辦他的喪事。
沈長安說,這樣也好,如果晚余走在他前面,對他來說更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