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戰(zhàn)車”在練武場留下道道壓痕。
若是此時有人從高空俯瞰,便會發(fā)現(xiàn)這些壓痕組成被箭矢洞穿的“屁股”圖案。沈棠還操控“戰(zhàn)車”在練武場挖出一個又一個大坑。挖完后又將泥土填回去,壓實了。
挖坑,回填,再挖,再填……
閑來無事的兵卒也圍觀看熱鬧。
不知不覺就看得入迷,這輛“戰(zhàn)車”似乎有著別樣的魅力,越看越喜歡,恨不得自己也上手試一試。待他們回過神扭頭看向左右,好家伙,眼熟的袍澤全都跑過來了。
圍觀人群太多,最終招來了驅(qū)趕。
上司氣勢洶洶過來:“一個個閑得無事?這么閑就圍著練武場多操練個兩輪!”
士兵的臉瞬間比苦瓜還苦。
不多時,練武場又響起陣陣嘹亮口號。
沈棠也暫時盡興,跳下挖掘機。
她不知道北啾這輛“挖掘機”內(nèi)部構(gòu)造,但從剛才的操作來看,功能跟她所知的挖掘機大差不差。沈棠沖北啾招招手,站角落的北啾略顯局促地上前行禮:“主公?!?
沈棠揚手化出慈母劍。
戳了戳這臺“挖掘機”的外殼。
她沒有往慈母劍灌注文氣或者武氣,甚至沒用力氣。慈母劍的劍鋒砸上外殼,二者相交發(fā)出類似金屬撞擊的響聲,并未留下劍痕。沈棠略帶好奇:“你跟它有聯(lián)系?”
北啾眸光茫然地看著她,不明所以,直到云策聲音在她腦海響起:主公是問你,你與你這輛“戰(zhàn)車”可有心神相連?
這就好比武膽圖騰之于武膽武者。
武膽圖騰重傷或是消散,武膽武者本身也會受到一定反噬。這種聯(lián)系,戰(zhàn)馬也有,只是二者的聯(lián)系沒有武膽圖騰那般深,反噬癥狀也輕,例如讓經(jīng)脈武氣停滯一瞬。
北啾立馬反應過來,猛地搖頭。
“回稟主公,沒有沒有?!?
沈棠再度跟她確認:“確信沒有?”
北啾不知沈棠關(guān)心這個作甚,再度回應:“確實……沒有,我跟它沒有聯(lián)系?!?
沒有那種心神相連的微妙感覺。
下一秒,她便看到主公揮出劍刃將挖掘機一劈兩半,這一舉動不止北啾錯愕,寥嘉幾人也不懂她的用意——莫非這輛戰(zhàn)車犯了什么忌諱?但主公方才分明很是喜歡啊。
“你們不用多想,我只是想看看它的防御能力如何?!鄙蛱囊姳编鄙裆粚?,特意出聲解釋,手中灌注幾分力道,劍尖戳進挖掘機殼子寸許,“看情況,至多能擋住三等簪裊全力一擊。周口接觸修煉不久,便有這般作為,實在是超出意料,前途可期啊?!?
北啾試圖解釋,支支吾吾。
“主公,此物并非……用于作戰(zhàn)……”
眼前這輛“戰(zhàn)車”挖掘機頂多代步上下班,挖挖坑,不管是速度、機動性還是防御能力都無法跟武膽武者召出的戰(zhàn)車相比,更別說拿到戰(zhàn)場上殺敵,怕是要讓主公失望。
沈棠一臉了然:“我當然知道?!?
說完又沖寥嘉等人問:“有無發(fā)現(xiàn)?”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北啾再次手足無措。在此之前,她接觸最大的官就是祈善,每次見到他就覺得舌頭被貓叼走,渾身汗毛抗議跟他共處一室。對方眉眼稍微嚴肅些,她便局促得不行,如今換做崇拜的主公,這種癥狀也沒好轉(zhuǎn)多少,比木頭還要木訥。
忍不住將求助眼神落向云策。
究竟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奈何云策也斂眸思索,沒收到信號。
褚曜上前幾步想看個仔細,他與寥嘉對視一眼,看出了門道。只是他沒有揭曉答案而是讓云策出手,進一步證實猜測:“勞煩元謀出手,將它徹底擊碎,越碎越好?!?
云策依照做。
眾人退遠,寥嘉和褚曜同時出手升起一重重文氣屏障,防止爆炸氣浪和迸濺的碎片殘骸傷人。待一聲爆炸響起,文氣屏障被轟碎兩重。氣浪經(jīng)過緩沖,近前只剩清風。
北啾眸光亮晶晶地看著眼前神奇一幕。
待沙塵煙霧散去,原地只剩一塊塊被冰雪包裹的殘骸碎片,以大坑為中心散落。
沈棠道:“元謀,撤去冰雪?!?
瞬息之間,冰雪化為冰藍色薄霧消散天地,“戰(zhàn)車”殘骸過了好一會兒才消失。
北啾小心翼翼橫步湊近云策。
低聲詢問:“這有什么不對嗎?”
云策也是個聰明人,哪怕一開始還有些摸不著線索,但經(jīng)過兩輪操作,他也發(fā)現(xiàn)了關(guān)鍵問題:“啾啾,很不對勁。你幻化出來的這輛‘戰(zhàn)車’過于穩(wěn)定,很不正常。”
北啾依舊是一頭霧水:“過于穩(wěn)定?”
云策小心觀察沈棠幾人,主公他們暫時顧不上這邊,便放心跟北啾低聲私語。
“武膽武者用武氣凝聚的戰(zhàn)馬,一旦重傷或者受到致命傷就會回歸武氣本質(zhì),戰(zhàn)車解體亦是如此。同理,武者所化武器和鎧甲受損就需要武氣修補。即便它們沒有任何損傷,也需要源源不斷輸出武氣維持方能維持實體。但你幻化的這輛‘戰(zhàn)車’則不同。”
說著,云策又發(fā)現(xiàn)了一點關(guān)鍵。
“武膽武者只能操控自己的戰(zhàn)馬、戰(zhàn)車,無法真正意義上借給旁人。即便把韁繩交給外人,仍需要武者心神配合才能操縱。而剛才,‘戰(zhàn)車’的行動都是主公意志?!?
整個過程,北啾并未參與。
她沒持續(xù)不斷消耗“氣”維持“戰(zhàn)車”的存在,也沒在沈棠進入車廂的時候用心神操控“戰(zhàn)車”配合控制。北啾化出“戰(zhàn)車”,這輛“戰(zhàn)車”就徹底獨立出來了。
這情況倒是跟主公靈化出食物相似。
云策現(xiàn)在都還記得主公隨手化出一張大餅往嘴里塞的畫面,有這門手藝,想餓死也難啊!反觀武膽武者雖能化出戰(zhàn)馬,但它本質(zhì)就是提純過的天地之氣,而不是馬肉。
北啾對武膽武者和文心文士了解過少,即便有云策耐心解釋,她仍有些懵懂——這么點兒差距,主公他們至于這般嚴肅?
她耐心地等待議論結(jié)果出來。
結(jié)果沒等到,等來主公的詢問。
她眉頭似有不解謎團,看著北啾的眸光滿含鼓勵:“元良寫來信函,說你用了月余功夫研究我畫的圖紙,當天還做了個夢?周口可以詳細描述一下那個夢境內(nèi)容嗎?”
這個問題北啾答得上來。
她仔細回憶那天的夢。
“回稟主公,夢中……”
以往的夢境都是雜亂無章的,醒來就只剩模糊印象,用不了多久就忘得精光。但那天的夢境卻不同,清晰得仿佛北啾親身經(jīng)歷過。她在夢中所見所聞,每一個細節(jié)都能回憶起來,事無巨細。她清楚記得,自己為了破解主公在圖紙中埋下的秘密,頭幾天還能正常作息,但隨著研究深入,再加上祈主簿送來的一卷卷瑰寶,她進入忘我的狀態(tài)。
若不是有人提醒她準時進食睡覺,她根本忘了自己的身體還需要這些,特別是碰到瓶頸的時候,她更是忘了時間流逝。每次短暫從忘我狀態(tài)脫離,窗外的天色都不同。
在她成功那一晚,她才驚覺自己身體前所未有得疲累,雙眼沉重得好似灌鉛,迷迷糊糊拖著身體,將自己往床榻一甩。那一覺也是她此生睡得最安穩(wěn),最香甜的一夜。
睜開眼,卻未看到熟悉的房梁。
一個個巨型木匠用具在天上飛啊!
鑿子、刨子、鋸子、尺子、墨斗、鏟子甚至是線團,一個個接連從她頭頂飛過。
北啾下意識朝著它們飛去的方向追趕。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只知道自己的身體越跑越輕盈,身體也越發(fā)不受她控制,甚至連眼前是萬丈深淵都沒有停下。詭異的是,她內(nèi)心卻沒有任何懼怕,似乎潛意識篤定自己不會墜崖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