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剛下車,司機立馬掉頭往回開。
高滿堂看了一下四周,就一棵大楊樹,四周都是一人多高的干枯蘆葦。
春風有點大,蘆葦左右搖擺,發(fā)出嗚嗚嗚的瘆人聲。
高滿堂有點害怕了,懷中的高大壯也哇哇大哭。
高大壯這孩子,從小就不愛哭,半夜都是咯咯咯笑醒,突然大哭,高滿堂也覺得不對勁,他問:“桂英啊,這也沒村子啊?!?
“我家住得偏僻,往里面走二里地,就到了?!?
“這都是蘆葦?shù)兀矝]路啊?!?
“等會啊,我找找,應該有小路?!?
路上沒有任何車輛,更沒有行人,王桂英沿著路來回走,嘴里念叨:“應該在這啊,你別著急啊,我好幾年沒回來了,得找一找。”
孩子哇哇大哭,天色也越來越黑,高滿堂能不著急嘛,一直催促王桂英。
一直到天色徹底黑了的時候,王桂英突然說發(fā)現(xiàn)回家的路了,在距離下車的大楊樹不過十米的地方。
這個過程看似很長,其實找路就十幾分鐘。
黑燈瞎火,周圍都是一人多高的蘆葦,春風又大,蘆葦好像群魔亂舞,高滿堂嚇得心驚膽戰(zhàn)。
“桂英啊,我沒多少錢,孩子還小?!?
“你說這個干啥?”
“這里面,能有村子嗎?”
“咋沒有呢,就是人少,不出來買東西,也沒啥人修路,都被蘆葦擋上了?!?
高滿堂咽了一下口水,他心里清楚,進去就是在賭,賭王桂英的人品。
現(xiàn)在看八九十年代,都覺得是民風淳樸,其樂融融,實際上,那個年代偵查手段有限,犯罪成本低,不少人鋌而走險,專門劫道,尤其是蘆葦多的地方,把人拖進去,直接殺人越貨。
想到這些,高滿堂更緊張了。
王桂英直道:“你怕啥啊,怕我是鬼啊,鬼能得病嗎?”
高滿堂心一橫,直接讓王桂英帶路。
走進王桂英說的地方,確實有一條一米多寬的砂石路,四周妖風陣陣,好像無數(shù)小妖在高滿堂周圍游蕩。
二人摸黑往里走,高滿堂總覺得是在轉圈,而懷中的高大壯,也一直哭鬧不止。
王桂英說往里走二里地就到,按理說,走個十來分鐘就完事了,高滿堂覺得走了好久好久,最少一個多小時,一直在繞來繞去。
一方面是累,一方面是緊張,高滿堂滿頭大汗,就在他即將沒有力氣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片平地。
在平地上,有七八間房子,房子好像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一個樣,三間很矮的房子。
詭異的是,房門的朝向,東南西北都有,很亂套,而且,這些房子都沒窗戶。
高滿堂人又不傻,一看這場景,就不是正常的房子。
沒等高滿堂反應,王桂英喊了一嗓子:“爹,我回來了?!?
緊接著,面前房子的木門吱嘎一聲開了,一個佝僂的老頭拄著木棒子探出了身。
王桂英直接道:“爹,我回來了,這是我兒子,這是我男人,高滿堂?!?
老頭微微點頭,側身讓開了位置。
王桂英大方地拉著高滿堂進屋。
經(jīng)過老頭身邊的時候,高滿堂禮貌地叫了聲爹,老頭也是禮貌性地回應。
與此同時,高滿堂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說不上臭,但也不好聞,有點像是骨頭曬干的味道。
進了木門,左右都是房間,門口都有很厚的門簾子。
王桂英拉著高滿堂進了東屋。
一進屋,高滿堂愣了一下。
屋子沒有窗戶,左邊是炕,炕三面連著墻,另一邊是地面,地上支著一張桌子,上面擺滿了菜,得有十來個,中間是一根蠟燭,旁邊還有一盤摞得很高的白饅頭。
更奇怪的是,正對著門的墻上,掛著一個宛如被單的紅色布片,中間是一個碩大的喜字,旁邊還雕刻有龍、鳳、鴛鴦、仙鶴。
王桂英接過高滿堂手中的東西,放在了炕上,笑呵道:“爹,我媽呢?!?
“西屋呢,睡著了?!?
老頭的聲音,十分陰沉,房間內還有回音,高滿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高滿堂也覺得奇怪,沒聽王桂英說要回家,老頭怎么會準備一桌子飯菜呢。
等老頭慢悠悠走進屋的時候,高滿堂仔細打量了一下老頭,頭戴圓帽,身穿繡花綢緞衣,腳上踩著一雙絨布的鞋子。
老頭的長相也極為陰森,嘴有點歪,一只眼睛好像有毛病,睜不開。
高滿堂又拿起被王桂英放在炕上的果匣道:“爹,我第一次上門,也不知道你愛吃啥,給你買點吃的?!?
“啊,放那吧,來,吃飯?!?
高滿堂落座,尋思給老丈人倒酒啥的,沒想到老頭轉身要走,他急忙道:“爹,你不吃嗎?”
“太晚了,睡覺了,你們吃,吃完了,早點歇著。”
說完,老頭慢悠悠去了東屋。
高滿堂尋思看看桌子上有啥,先給高大壯吃一口,一看孩子,睡著了,睡得很死。
王桂英給高滿堂倒了杯酒道:“喝點酒,好睡覺。”
“你家咋沒窗戶啊?!?
“原來鬧土匪,都不留窗戶?!?
“還是第一次聽說沒窗戶的房子,這墻上掛的是啥啊?”
“我也不知道啊,好幾年沒回來了?!?
說到這的時候,高滿堂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王桂英好幾年沒回來,老爹竟然沒有任何親近的樣子,好像連多一句話都不想說。
按照常理,新姑爺來家了,爹媽都應該出來,老太太睡著了,這有可能,老頭也不招待一下?
這說不過去啊。
高滿堂開始害怕了,覺得自己是進了墳圈子,房子就是墳包。
越是有這種想法,高滿堂心里越慌,他夾起桌子上的紅燒肉,果不其然,嚼在嘴里一點味道都沒有。
“桂英,不對勁啊,你家咋在這?”
“不在這在哪?”
“周圍都是蘆葦,你家靠什么生活呢?”
“江湖藝人啊,唱皮影戲的?!?
“唱皮影戲?這也沒人看啊?!?
王桂英支支吾吾,轉移話題讓高滿堂吃飯。
高滿堂哪敢吃,繼續(xù)問:“你家墻上,為啥掛這玩意啊?”
“不是和你說了嘛,我也不知道,我多少年沒回來了。”
王桂英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了。
高滿堂雖有疑惑,也不好再問,他決定不吃東西,也不睡覺,坐著等到天亮,太陽一出來,不管啥事,都沒事。
王桂英草草吃了幾口,也不吃了,二人上了炕,炕上冰涼刺骨,高滿堂把被子都墊在了高大壯的身下,他不斷地想著原來的事,讓大腦保持清醒。
不知不覺中,高滿堂不爭氣地睡著了。
當然,也可能是折騰一天太累了。
睡著睡著,高滿堂就聽見外面有磨刀的聲音,同時還有兩個人壓著嗓子說話,聽聲音像是王桂英和老頭,但說的是什么內容,聽不清。
高滿堂想起來,身子卻像鬼壓床一樣,動彈不得,眼睛也睜不開。
沒多一會,高滿堂能感覺二人進了屋,先是一雙粗糙干燥的手在他身上摸了摸,然后是冰涼的金屬在身上磨蹭,感覺像是被人用刀刃刮著皮膚,但是感覺不到疼。
刮著刮著,高滿堂又感覺刀子切入了皮肉,然后是開始拉扯皮膚,王桂英和老爹還在壓著嗓子交流,說的好像是外語,嗚嗚渣渣聽不明白。
高滿堂清楚自己這是被扒皮了,卻又無力掙扎,在迷迷糊糊中,自己的身體正正反反被翻了好幾次,全身的皮膚都被扒下來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高滿堂又沒了意識,再醒的時候,高滿堂驚坐而起,桌子上還點著蠟燭。
高滿堂急忙看自己的身體,血淋淋一片,就是個血葫蘆。
再看旁邊,孩子和王桂英睡得都很香。
高滿堂瘋狂地推王桂英,王桂英不耐煩地睜開眼睛,看到高滿堂的樣子,也不覺得奇怪,直接道:“大晚上不睡覺,你干啥???”
“皮啊,我的皮呢?”
“掛墻上了?!?
高滿堂猛地下地,掀開掛在墻上的紅布,果不其然,后面正是一張完整的人皮,他頭腦發(fā)熱,怒聲道:“你扒我皮干啥?”
“誰扒你皮了,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還我皮。”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王桂英一直說著這句話,高滿堂啊的一聲,醒了。
此時再看周圍,自己竟然躺在火車上,好幾雙眼睛都在盯著自己。
王桂英拍了拍高滿堂道:“做噩夢了吧,是不是睡糊涂了?”
高滿堂急忙看身邊,好在高大壯還在,完好無損,他長嘆一口氣,抹了把臉,臉上的汗,和剛洗過臉似的。
我聽到這,有點生氣了,不耐煩道:“老人家,你這是夢啊,大晚上的,我們爺倆陪你在這嘮夢境呢啊?!?
“小兄弟,你聽我說完。”
“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