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對方的話,徐平有些不解。自己尚未脫離學(xué)宮,也尚未出師,公孫妙善到底在擔(dān)心什么?
念及此處,他微微拱手。“師尊,無論我是在學(xué)宮求學(xué)還是在岳州理政,您都……”
話未說完,公孫妙善已然打斷。“這不一樣,懂嗎?六國紛亂數(shù)百年,這天下間的帝師多了去了,你見過有幾位有好下場?他們大多都會離心離德,更甚者還會刀兵相向。
莫無涯為何離朝多年?正是因為他不想成為壓在元帝頭頂?shù)拇笊健T倏创笾?!張啟圣同樣如此,兵甲案只是由頭,他之所以離朝,很大原因也是不想成為周帝的心頭刺。
逢高位者,沒人愿意頭上有人左右。興許短期內(nèi)不會,日子久了,必出爭端。
倘若為師在你刺史府整日指指點點,你心里會樂意嗎?”
“不會,但……”話到喉嚨,徐平又給咽了下去。對方說得很中肯,莫說師長,太子當久了都容不下皇帝。
見他如此反應(yīng),公孫妙善回眸一笑?!澳氵@滑頭,莫要想些無關(guān)緊要的。
至于學(xué)宮,歸根結(jié)底只是個育人之所。
鑄的劍不好,你總不能把鐵扔了。
砍的人不對,你總不能把爐砸了?!?
聽完這番話,徐平深吸一口。平復(fù)好自己的心情,他笑著舉杯邀酒?!皫熥鹫f的對,是徒兒心急了?!蔽吹葘Ψ介_口,他已撐著膝蓋站起身來。“對了師尊……”
“嗯?”見他起身,公孫妙善也站了起來。
“您會一直呆在學(xué)宮,終己一身?”
徐平突然這么一問,便是公孫妙善也好半天沒回過神來。她自幼便在學(xué)宮長大,老夫子更是將學(xué)宮的傳承與榮耀交付于她,不在學(xué)宮終老,自己又該去哪?
“師尊!師尊?“見對方有些愣神,徐平將酒杯遞了過去。
“???”接過酒杯,公孫妙善欲飲又罷。“不在學(xué)宮待著,為師還能上天不成?盡問些莫名其妙的?!?
“是么……“徐平不再繼續(xù)問下去。
他一邊飲酒,一邊與對方談?wù)撈鸶鞣N話題。從詩詞的韻律之美,到做人的道理。從朝堂的局勢,又到民間疾苦。
從年幼時游歷關(guān)外的趣事,到如何戲耍王府那些跟班。說到興起處,徐平偶爾還會模仿起老爺子模樣,逗得公孫妙善歡笑連連。
夜,越來越深,月亮也漸漸西斜,酒壺中的酒逐漸見底,盤中小菜也早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