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還沒過去多久,朝廷的賞賜便像流水似的送進(jìn)家。全家真的搬進(jìn)了城里,房子大得我和弟弟轉(zhuǎn)都轉(zhuǎn)不完。父親也從校尉變成了營下一偏將,還頗受刺史大人賞識。
第二年家里添了幾個下人,他們常把青磚地擦得能照見人影。可我總覺得冷,比在炕頭還冷。”
聽聞此,徐平添了塊銀炭,火苗騰地竄起來,映得對方眼底有了點暖意?!盀槭裁??”
“我娘不在了?!鳖櫱锵s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聽不清楚?!澳悄旮赣H守關(guān),元狗來襲,夜里她去關(guān)上給父親送饅頭,被投石砸中,就倒在城頭下。
我去收尸的時候,母親手里還攥著給父親做的鞋墊和兩個饅頭。青布面上繡著平安歸來四個字,針腳歪歪扭扭的,跟我這木簪上的桃花似的?!?
話到此處,顧秋蟬摩挲著木簪,忽然又笑了起來。“后來父親官越做越大,家里的丫鬟婆子多到認(rèn)不全。有天他給我梳頭,從懷里掏出這木簪,說是在母親留下的。
多年征戰(zhàn),他手粗得像塊砂紙,扯得我頭皮疼,卻跟我說:秋蟬,以后有爹護(hù)著你和銘軒,誰也不能欺負(fù)你?!?
“……”徐平微微皺眉,想說些什么,最終卻化成一縷輕嘆。
“那時候我信了?!币娝绱?,她抬眼看向徐平,眼底蒙著層水汽?!拔乙詾橛懈赣H在,我就能永遠(yuǎn)像在炕頭那樣,縮著也暖和。
記得十二歲那年,宮里來了人,說陛下要選妃。父親把我藏在后院的柴房里,可還是被找著了。
那天他跟人動了手,憑借修為打傷了好幾個侍衛(wèi),即便被人拿下,卻還大聲喊著:我女兒不進(jìn)宮!最后還是刺史大人出面,這事才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