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剛?cè)雽m時,我被分到浣衣監(jiān),天天搓衣服,手泡得發(fā)白,嗯!就是像那發(fā)面饅頭一般!”說著,她伸出手,指尖纖細,指甲染著蔻丹。“有個老宮女總愛欺負我,每次都把金貴的嬪妃衣袍扔給我洗,說洗不干凈就杖斃。
起初嘛,我夜里總躲在灶臺邊哭,不過哭得次數(shù)多了,也就笑了。
我心想這些袍子真金貴,料子滑得呢!比我家過年穿的新衣服可是好上太多?!?
“后來怎么成了才人?”徐平問,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入宮不到一年,皇帝駕崩了。身為太子的宣帝繼位?!鳖櫱锵s笑了,眼角帶著幾分難得的溫柔?!澳翘煳以陂w檐下曬衣服,瞧見著只小黑狗斷了條腿。
說來也是巧合,我把自己的饅頭掰了一半喂它,它卻叼著饅頭跑了,我跟著它,就見著了宣帝?!?
顧秋蟬的聲音軟了些,聽不出她心底究竟是怎樣的情緒?!靶鄞┲鼽S的龍袍,坐在梨花樹下,手里拿著本書,陽光透過花瓣落在他臉上,好看得像畫里的人。
那狗就蹲在他腳邊,他抬頭看我,還問起我是誰……”
我哪見過皇帝,當時就嚇得跪在地上,磕得額頭都青了。
記得宣帝說啥來著……他好像說:這狗跟我一樣,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徐平稍稍一頓,而后皺起了眉頭。“所以說,你就是這樣和宣帝在一起的?”
“那可不!第二天,我便被分到了宣帝身邊,成了才人。”她捻著袖口的流蘇,臉上表情卻不怎么好?!皩m里的人都說我走了狗屎運,可誰知道我愿不愿意,想不想?”
“得了便宜還賣乖!”徐平撇了撇嘴,自顧自的飲下一口熱茶。
“宣帝待我是真好?!鳖櫱锵s的聲音似乎飄了起來,語氣也多了幾分得意?!俺隋\衣玉食和榮華富貴,他常給我描眉,說我的眼睛像他的母后,清澈得能照見人心。
他還說,等他百年之后,會讓太子給我加尊號,讓我能安安穩(wěn)穩(wěn)住在長春宮?!?
“那你應(yīng)該很愛他才是!只不過,這長春宮再好,終究是方寸之地。我安排你去大周游歷一番如何?”罷,徐平深吸口氣,旋即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