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府并不像朱勔的江南應(yīng)奉局那般奢華,但是給人的權(quán)勢卻完全不在一個檔次,這是真的豪門!
方天靖在太師府管家的帶領(lǐng)下,很快來到了府邸深處的一間靜室。
室內(nèi)光線有些幽暗,墻壁上掛著幾幅前朝字畫,無一不是名家真跡。
蔡京身著常服,站在一張紫檀書案后,自顧自的觀看一幅字畫,絲毫沒有抬頭的意思。
他的頭發(fā)胡子幾乎全白,面容清瘦,給人一種老態(tài)龍鐘的感覺。
不過方天靖可不敢這么小巧這位太師,否則就是尋死之道。
“太湖巡檢使方天靖,奉朱勔大人之命,特來拜見太師。”
方天靖躬身行禮,聲音沉穩(wěn),在這鴉雀無聲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大。
蔡京這才緩緩抬起眼皮。
他那雙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平靜無波。
不過方天靖能感覺到那平靜目光下的審視,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攤開在對方眼前,毫無遮攔。
這就是一代權(quán)相的威壓嗎?果然不能等閑視之,更不能掉以輕心。
“朱勔在江南,可還好嗎??”蔡京終于開口。
“回太師,朱大人坐鎮(zhèn)江南,夙興夜寐,一心為官家采辦花石奇珍,督辦綱運,不敢有絲毫懈怠?!狈教炀缸匀灰灾靹业氖窒伦跃?,辭中只能夸贊朱勔。
蔡京聞,嘴角微動,眼神依舊深不可測。
“那塊奇石,是你一路押送?”蔡京啜了一口茶,目光依舊落在茶盞里,仿佛在欣賞茶湯的顏色。
“是?!狈教炀笐?yīng)道。
“此石體量龐大,重逾萬斤,水路轉(zhuǎn)運,確需萬分謹(jǐn)慎。下官受命后,不敢怠慢。幸賴官家洪福、太師威德庇佑,終得平安抵京?!?
“哦?朱勔識人,確有些眼光?!辈叹┓畔虏璞K,目光終于再次落在方天靖臉上。
這句評價,看似簡單,卻重若千鈞!點出了他對方天靖的認(rèn)可。
“太湖鹽路,近來似也通暢了不少?”他突然拋出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
方天靖心中雪亮!這才是蔡京真正關(guān)注的點!
花石綱是面子,是討好官家的玩物;而鹽利,則是實實在在的錢袋子!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整合太湖勢力、與沈萬金敲定護(hù)鹽銀的事情,恐怕早已通過某種渠道,傳到了這位宰相耳中。
“托太師洪福,”方天靖立刻接話,語氣更加謙恭。
“卑職蒙朱大人信任,授以巡檢之職,招撫水上力量,令其棄暗投明,轉(zhuǎn)為朝廷效力,專司稽查私鹽、護(hù)持官鹽航道。
此舉既肅清水域,又保障了鹽路暢通,江南鹽稅,想必近期當(dāng)有所增益。此皆賴太師運籌帷幄,朱相公指揮有方,卑職不過略盡綿力,梳理執(zhí)行?!?
蔡京那古井無波的眼中,終于閃過一絲極淡的光芒。他不再把玩玉如意,身體微微前傾,第一次真正地、認(rèn)真地審視著眼前的年輕人。
只見他微微頷首,“少年有為,辦事勤謹(jǐn),知進(jìn)退,懂規(guī)矩。這大宋江山,正需你等棟梁之才。”
“太師謬贊,卑職惶恐!定當(dāng)恪盡職守,為朝廷分憂!”方天靖立刻起身,深深一揖,心中波瀾起伏。
“嗯。”
蔡京又恢復(fù)了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