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容地與各位嘉賓寒暄,對每位客人的喜好如數(shù)家珍。當看到張知味帶來的賀禮竟是明代《食物本草》孤本時,他鄭重地躬身致謝,這個動作讓在場幾位老派文化人暗暗贊許。
開業(yè)宴席采取的是配餐制,菜單由林小風親自擬定,旨在全面展示的技藝與理念。身著苧麻制服的服務員們步履輕盈,每道菜的上菜節(jié)奏都暗合古樂韻律。當四季和鳴湯在青瓷碗中呈現(xiàn)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的意境時,滿座皆驚。改良版的文思豆腐羹豆腐絲細可穿針,在清湯中宛若活物游動;低溫慢煮蔥燒海參保留了膠質口感,又融入了勃艮第紅酒的醇香;蟹粉菊花魚的刀工讓魚肉在盤中綻放如秋菊;山海炒飯用的米是三種優(yōu)質米的特定比例混合,炒制時加入的瑤柱絲仿佛暗藏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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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杜蘭德吃得尤為認真,他用銀勺輕輕撥開湯面上的松茸薄片,觀察湯色變化,然后與翻譯低聲討論火候與風味的平衡關系。張知味在品嘗文思豆腐時,特意用筷子輕輕挑起一根豆腐絲,對著燈光觀察其透明度,最終將筷子平放在筷枕上,這個動作在行家眼里意味著心服口服。
董老爺子撫須微笑,對著同桌的趙啟明等人連連點頭:賽場上的鋒芒收進了食材里,這小子,沒飄,沉下來了。這菜里,有根了。他指著那道看似簡單的炒飯說,最簡單的往往最難,這飯粒粒分明卻又相互依存,是下了苦功的。
宴席過半,林小風起身簡要致辭。他沒有感謝這個感謝那個,而是講述了二字的由來:山是根基,是傳承;海是包容,是創(chuàng)新。我們站在山海之間,既要守住中餐的魂,又要敢于擁抱變化的潮。這番話引得滿堂掌聲,幾位文化界人士甚至掏出筆記本記錄。
當林小風巡場至靠窗那桌時,余光瞥見角落兩位特殊客人。他們坐在不顯眼的云霧閣,年約五十上下,穿著普通的深色夾克,但袖口磨損處露出上等絲綢里襯。清癯那位用筷的手法極為老道,夾豆腐時手腕紋絲不動;面色紅潤的壯實男子雖沉默寡,但擺放餐具的間距分毫不差。他們品嘗每道菜時都會交換眼神,卻從不參與鄰桌關于美食的討論。
就在林小風即將走過時,清癯客人舀起一勺文思豆腐羹,對著同伴耳語:刀工是下了苦功,這手流星趕月的技法,怕是得了江北陳家的真?zhèn)鳌子媒鹑A火腿吊鮮,卻用松茸壓住了燥氣,有點意思。
他指尖輕叩桌面,骨節(jié)處的老繭顯示長年握刀痕跡:菜不錯,可惜,這主廚年紀輕輕便登堂入室,怕是不懂得...這美食界真正的。
壯實男子聞低笑,袖口微動間露出半截紋身——似是某種失傳的廚幫印記:師兄看出來了?那道蔥燒海參里用的料酒,分明是五味齋秘方。
這些對話混在背景音中幾不可聞,但林小風經(jīng)過神之舌蛻變后的聽覺敏銳捕捉到了關鍵詞。他面色如常地繼續(xù)敬酒,卻在與杜蘭德討論低溫慢煮技術時,不經(jīng)意地將話題引向傳統(tǒng)廚幫的秘制技法,果然瞥見角落二人舉筷的動作微微停頓。
月色初上時,宴席在沉香裊裊中落幕。送走賓客后,林小風獨自站在庭院里,指尖輕撫照壁上刻著的《山海經(jīng)》地圖。董老爺子臨行時特意留下的話猶在耳邊:小子,記住,廚藝的江湖比武林更深遠。此刻月光透過石榴樹的枝椏,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影跡,恍若某種暗藏玄機的密碼。
工作人員收拾碗筷的清脆聲響驚醒了沉思的林小風。他轉身望向燈火通明的開放式廚房,小劉正在指揮學徒們進行最后的清潔。炒鍋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仿佛在靜靜等待著明日即將開啟的嶄新篇章。
新的,已經(jīng)立于腳下。而關于的謎題,就像后廚那壇剛剛啟封的老醋,才剛剛開始散發(fā)它復雜深邃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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