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指尖輕觸竹片上的新鮮砍痕。斷口處還泛著青白的竹膜,分明是這兩日才削尖的。
潮水拍打著樁底,楊過忽然想通關(guān)竅——
有人算準(zhǔn)了退潮時涂抹油脂、布置尖竹,就是料定他會在郭芙面前逞強(qiáng)踏樁。
"有意思。"楊過低笑一聲,眼底卻結(jié)了一層寒霜。
夜風(fēng)掠過海面,帶著咸腥的水汽。
楊過靜立片刻,忽然手腕一翻,短劍在月光下劃出幾道銀弧。
"咔嚓"幾聲脆響,那些暗藏的尖竹應(yīng)聲而斷。
"若是哪個不長眼的夜里失足..."他喃喃自語,劍尖輕挑,將斷裂的竹片盡數(shù)掃入海中。
做完這些,楊過站在礁石上環(huán)顧四周,海天之間唯有浪濤聲聲。
轉(zhuǎn)身離去時,他最后瞥了一眼那些被動過手腳的木樁,眸中暗芒閃動。
這桃花島上的殺局,他記下了。
正回想著,窗外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楊過警覺地抬頭,迅速拉下衣袖,將染血的布條踢入床底。
"過兒,可歇下了?"黃蓉的聲音隔著門扉傳來,比平日柔和三分,卻帶著幾分夜露般的清涼。
那語調(diào)看似隨意,卻讓楊過指尖微微一頓——這個時辰,伯母怎會突然造訪?
楊過心頭一跳,手忙腳亂地用衣袖遮住藥漬:"郭、郭伯母?弟子還未歇息。"
燭影輕晃間,他瞥見銅鏡中自己蒼白的臉色,立即運(yùn)起內(nèi)力逼出幾分血色。衣袖拂過桌面時,順手將那塊沾油的碎布卷入袖中。
"師娘請進(jìn)。"楊過聲音清朗,面上已換上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
門"吱呀"一聲開了。
黃蓉提著盞素紗宮燈走進(jìn)來,燈光為她精致的側(cè)臉鍍上一層柔和的暈彩。
她今日換了件月白色的家常襦裙,腰間松松系著杏色絲絳,發(fā)間只簪了一支素銀簪子,幾縷青絲垂在頸側(cè),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比白日里少了幾分端莊,倒像是畫中走出的姑射仙子。
自那日西廂房浴室尷尬一別,她已刻意避了楊過五日有余,連用膳都推說在研究九宮八卦陣。
燭火卻在這時劇烈搖晃起來,將黃蓉窈窕的身段投在素墻上。
那腰肢不及一握的弧度,與記憶中氤氳水汽里的雪白香肩重疊在一起。
楊過臉頰騰地?zé)似饋?,連耳尖都染上了緋色。
此刻真人就在眼前,那股熟悉的幽香若有似無地飄來,讓他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
楊過猛地別過臉去,喉結(jié)劇烈滾動了一下。
他忽然意識到,這間密閉的廂房里,只有他們二人,和那盞搖搖欲墜的宮燈。
素紗燈罩里的燭芯"啪"地爆了個燈花,在兩人之間的地面上投下細(xì)碎的光影。
黃蓉的腳步頓在原地,手中的宮燈微微傾斜,一縷青煙在光影中蜿蜒升起,將那些未盡之都化在了這朦朧的月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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