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兵伐謀!”
周世顯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
“邦,邦,邦。”
眾將一時啞然,只是瞧著大都督不停敲擊的手指,好似敲著一根竹杠……這南洋戰(zhàn)爭打著打著可就變味兒了。
史稱阿芙蓉戰(zhàn)爭。
“是。”
眾將恭敬一禮,紛紛應(yīng)諾,可還是半信半疑:“可這……能行么?”
軍中上下自從知道此物的可怕之后,顏,石眾將都深惡痛絕,嚴禁軍中士卒沾染上這惡習(xí)。
“呵?!?
周世顯微微一笑,頗為神秘。
“那肯定是能行的?!?
這世上還有人比他更了解西洋么,西洋人的脾氣呀,說起來話可就長了,西洋人最喜歡干的事情……
便是放飛自我,且讓子彈再飛一會兒吧。
同時間,江南。
魏國公府。
轉(zhuǎn)眼又是一年過去了,秋風(fēng)蕭瑟,南京的天氣有些濕冷,大明太上皇朱由檢已經(jīng)在魏國公府寄居兩年了。
清晨時分,晨露打濕了窗欞,喜鵲嘰嘰喳喳的叫著。
“兩年了……”
在窗邊負手而立,太上皇威嚴的臉上露出幾分緬懷,兩年來他幽禁于此,好似南柯一夢。
如今夢醒了,有些寂寥。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那個女婿周世顯的性子么,可不要被他俊朗儒雅的外表騙了。
當(dāng)今世人,都說他那個女婿是菩薩心腸,霹靂手段。
“呵?!?
那就是頭笑面虎。
太上皇自嘲一笑,他當(dāng)了二十年皇帝,這點眼力價還是有的,從他進入這魏國公府的第一天開始。
這府邸周圍也不知暗藏著多少眼線,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但凡他這個太上皇有那么一絲復(fù)辟的念頭,等來的……
只怕便是斧鉞加身。
他那個女婿,還有那個忠心耿耿的軍憲司,絕不會讓他看到第二天的太陽,他反倒覺得這事兒很正常。
古往今來,都是如此。
勝者為王敗者寇,在這場事關(guān)大明未來的明爭暗斗離,換做是他斗贏了,只怕下手會更狠!
“罷了?!?
朱由檢又嘆了口氣,這可是當(dāng)年……宮廷宴會上他親自挑的女婿,他親自封賞的當(dāng)朝駙馬。
自己種下的果,含著淚也要咽下去。
還好,在這府中幽禁兩年以來,內(nèi)閣,大都督府也從未短了他的花銷,好吃好喝的將他高高供著。
也沒有完全限制他的自由。
兩年來他成為大明頭一號的富貴閑人,原本瘦成了麻桿一般的身形一天天的圓潤了起來,養(yǎng)的白白胖胖……
不過。
太上皇偷偷往窗外看了看,覺得有點反常,這些天,似乎,似乎這府里監(jiān)視他的人手變少了。
“呼?!?
朱由檢松了口氣,這人吶,果然還是得有眼力價。
自從上次他主動檢舉揭發(fā)了兩個叛黨,這待遇可見一天比一天好了,那個什么軍憲司,對他的看管也放松了許多。
“這一步走對了!”
他要是早有這個覺悟,又何至于此。
“咯咯?!?
此時,從外屋傳來結(jié)發(fā)愛妻,愛女的歡笑聲。
朱由檢嘴角微微抽搐,說起來這母女二人,扔下了他這個一家之主,跑去洛陽玩了大半年,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跑去了塞外……
如今終于舍得回來了。
再不回來,他都快變成深閨怨婦了。
聽著皇后,公主的嬌笑聲,朱由檢心中一熱,走了出去,便瞧見發(fā)妻在側(cè),愛女侍奉膝下談笑甚歡。
母女二人正眉飛色舞,和兩個絕色侍女議論著什么,那兩個侍女一個叫陳圓圓,一個叫王微……
眾女瞧見他走了出來,趕忙將笑容收斂住了。
廳中瞬間鴉雀無聲。
“陛下?!?
“父皇?!?
名義上,這位太上皇雖然退位了,可還是大明的君主,至少在這家中,妻女對他執(zhí)禮甚恭。
歡笑聲戛然而止。
“好,好?!?
見妻女沒了興致,朱由檢心中竟有一絲失落,不由得心中反思起來,他真的有這么討人厭么?
氣氛有些尷尬,很尷尬。
死寂中,大明太上皇僵硬的臉上趕忙擠出一絲笑容,輕道:“周……駙馬又送來什么好東西啦?”
“是?!?
朱媺娖福了一福,輕道:“小呂宋出產(chǎn)的香胰子?!?
胰子就是香皂。
此刻大明長公主手捧著幾塊香皂,妝容精致,貴氣清冷的絕色俏臉上,難以掩飾的幸福甜蜜。
“哦?”
崇禎爺假意做出驚訝之色,忙道:“給朕瞧瞧?!?
一塊散發(fā)著清香的香皂遞了過來。
“嘶?!?
朱由檢聞了聞,不由得贊道:“真香?!?
南洋,呂宋各島盛產(chǎn)花卉珍品,當(dāng)?shù)厝艘栽斫牵ò晔止ぶ圃斓南阍碜钌僖灿猩锨隁v史。
這些也是貢品,尋常百姓哪里接觸的到,可隨著大明天兵攻略南洋,在呂宋開府建衙,商人自然絡(luò)繹不絕。
很快,大明的商人們盯上了這些手工香皂,開始在當(dāng)?shù)卮罅抗蛡蛲林?,做起香皂生意來了?
“嗯……”
手握南洋上品手工香皂,太上皇指點起江山來了,這世上的女子都是愛美的,誰不愿意自己香噴噴的。
這可是一個巨大的商機呀!
“是?!?
周皇后母女對看了一樣,輕輕應(yīng)了一聲,心說這不是廢話么,連你這個太上皇都能看到的商機,中原,江南各地行商……
各大商行早就把賣香皂的店鋪開遍了大江南北,就連,就連魏國公夫人,世子也在秦淮河畔開了一家超大型鋪子。
專賣香皂。
生意還很火爆。
母女倆瞧著太上皇興致正高,也不讓忍心打擊他,且讓他在家中多吹噓一會吧。
到了這步田地,其實,崇禎爺也幡然醒悟了。治國理政,本當(dāng)如此,諾大王朝,上上下下都得分潤到好處。
大伙都能吃上飽飯,都有錢賺,國力自然便蒸蒸日上。
諾大個官,商集團,不思進取,天天琢磨那點水澆地,琢磨著從百姓,農(nóng)人手里摳銅板,財政能不崩潰么。
如今大明打出去了。
自然便財源滾滾。
“父皇?!?
很快朱媺娖母女對看了一眼,又輕聲道:“父皇容稟,女兒與母后商量著……正要前往呂宋一行?!?
“嗯?”
崇禎爺臉上一僵,有些不太樂意了。
這娘倆才剛剛在洛陽,塞外浪了一圈,玩的都失聯(lián)了,這才剛回來住了沒幾天,又要去呂宋。
這是在外頭玩野了?
作為一家之主,太上皇難免有些不悅。
可。
朱媺娖見他面色不悅,趕忙又道:“這一次,國公和夫人,世子也要去的?!?
“嗯?”
太上皇又是一呆,連魏國公一家也要去呂宋,這下子,府中不是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還真成孤家寡人了。
魏國公一家去呂宋干嘛,自然是考察市場,建立穩(wěn)定的貨源供應(yīng),說白了就是去呂宋進貨的。
這香皂生意可比種地利潤豐厚多了。
“朕……”
崇禎爺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子心里不平衡了,如今連最忠心的魏國公一家,也要離他而去了么。
好似滿世界都在忙,整個大明只有他一個閑人。
“朕?!?
這下子太上皇遭不住了,都走了,把他一個人仍在家里算怎么回事兒呀,一個大膽的念頭不可遏制的冒了出來。
這位爺在家里實在憋壞了,想出去散散心了。
“朕,能去呂宋么?”
魏國公府一瞬間安靜下來。
死一般寂靜。
當(dāng)日,南京,內(nèi)閣衙門。
在官廳中忙碌了一天,孫傳庭拿起一塊魏國公鋪子里送來的香胰,玫瑰味道的。
首輔大人用香皂凈了手,又放到鼻端聞了聞,不由的心情大好。
“香?!?
不由得贊道:“贈人玫瑰,手留余香。”
廳中屬官紛紛捧場,笑了起來,魏國公家做生意有一手的,專門走衙門采辦的路子,樣品還是免費試用的。
各衙門都給了國公爺幾分薄面,但凡有錢賺,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誰還留戀那個沒什么鳥用的爵位呀。
誰還看的上那幾畝水澆地呀。
這時有衛(wèi)兵從外頭匆匆走入官廳,送上了一封帖子,孫傳庭接過帖子看了看,不由得一呆。
“太上皇要去……呂宋。”
“嘶?!?
官廳中安靜下來,幾位閣臣對看了一眼,有些云里霧里,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呀?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幾位閣老商量了一下,皇家的事情咱還是別摻和了,讓駙馬拿主意吧。
兩天后,陸宋。
大都督行轅。
“行呀。”
周世顯想也不想便點頭了,太上皇愿意走出來看看,這是好事,他已經(jīng)把崇禎爺這個老丈人關(guān)了兩年了。
再不放出來早晚得憋出毛病。
咱周某人是要臉的人。
現(xiàn)如今,崇禎爺也翻騰不起什么浪花了,將他從府中放出來,成全一段君臣佳話也好。
再怎么也是翁婿。
“行?!?
周世顯隨手寫了一份手令,正巧新成立的南洋都司,有一批官員要趕來上任,讓太上皇也跟著來吧。
“呵呵?!?
眾將官抬頭看了一眼,附和了幾聲,很快又低下頭忙碌了起來,這南洋都司才剛剛成立,百廢待興。
誰還顧得上太上皇呀。
大明中興二年,十一月中。
松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