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南洋之上,波濤兇惡。
艦隊出臺南母港,先是一路向西航行,過瓊州……在消失了整整五天之后,突然出現(xiàn)在安南國沿海。
并且開始轉(zhuǎn)舵向南。
借著中南半島的掩護,艦隊并沒有驚動安南人,而是沿著漫長的海岸線快速南下……
這里有個響亮的名字。
南中國海。
午夜時分,風平浪靜。
“嘩,嘩。”
一艘艘戰(zhàn)艦升起了半帆,沿著海岸線徐徐南下,不遠處,便是草木豐茂,郁郁蔥蔥的安南王國。
為了這一戰(zhàn),大都督府動用了全部一百二十艘主力艦,武裝商船,輔助戰(zhàn)艦五百余艘。
這樣的海軍力量,在當今世界上處于什么水平呢,大概和早已沒落的西班牙王國海軍相當。
在如日中天的荷蘭海軍面前,還是不太夠看。
“嘩。”
浪花翻飛,鄭森手按戰(zhàn)刀,肅立船頭,他的腳下,是大明在這而過時代擁有的唯一一手四桅桿主力艦。
遼東號。
也是他的旗艦。
從荷蘭人手里繳獲來的。
今夜無風,海面風平浪靜,艦隊的航向是由北向南,高大的旗艦前后,左右盡是保持著靜默的一艘艘風帆戰(zhàn)艦。
整支艦隊都降了半帆,保持著靜默,一直航行到天亮時分,正南方一座巨大的島嶼映入眼簾。
看了看海圖。
鄭森徐徐呼出一口長氣:“昆山島。”
昆山島位于中南大陸最南端,也是昆侖群島之中,面積最大的一座島嶼,這塊地盤又是誰的呢?
聽聽,聽聽這名字就知道了。
昆侖群島。
從昆侖群島再往南便是馬六甲。
艦隊指揮使鄭森肅立于甲板之上,一時間百感滋味,浮上心頭,繼兩百年前鄭和下西洋之后。
大明再一次擁有了一支遠洋艦隊。
“呼?!?
南洋的風,徐徐吹佛。
鄭森有些不自然的咧了咧嘴,面前是風平浪靜,思緒也如潮起潮落一般,久久難以平靜。
上一次,大明艦隊下西洋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兩百年,當兩百年前鄭和的艦隊抵達了這里,忙著……
和土人攀交情,送禮,干了好些莫名其妙的事兒。
攀交情也倒罷了,好歹當年鄭和在這里收服了一干小弟,可后來永樂大帝一死,大明人連出海都成了一種奢望。
誰不讓大明人揚帆出海?
兩百年后,再一次,大明遠征艦隊航行到了這里,這一次可不是攀交情,送禮來的,而是……
來爭國運的。
這一刻,鄭森深感責任重大,肩頭好似壓著一座山,畢竟他的手上掌握著大明唯一一支遠洋作戰(zhàn)力量。
稍有個閃失……
后果不堪設(shè)想。
于是他十分謹慎的率領(lǐng)艦隊,選擇了這條十分隱秘的航線,接著中南半島的掩護,整個艦隊好似一頭處于潛行狀態(tài)的獵豹。
悄無聲息的逼近馬六甲。
他至少有九成把握可以瞞過荷蘭人的眼線。
“蹬蹬蹬?!?
身穿大紅軍服的水兵,踩著舷梯,快步登上了甲板。
“砰?!?
水兵一拳錘在胸口,眼中閃爍著難以掩飾的亢奮,低低道:“各艦已就緒,請大人示下?!?
“傳令!”
摒棄心中一切雜念,瞧著正南方寬闊的海面,鄭森將眼睛瞇了起來,徐徐吐出了一個字。
“出。”
艦隊楊帆起航,橫跨南中國海,目標占城。
同時間,暹羅南部,軍帖城。
軍帖城就是后世的曼谷,可這個時代還沒有曼谷,如今這里只是一個處于蠻荒狀態(tài)的小漁港。
清晨,太陽從東方升起。
這蠻荒之地,卻突然被漫山遍野的騎兵占據(jù)了,好似開水一般沸騰了起來,大明西南鎮(zhèn)軍的前鋒部隊,加上緬國仆從軍。
總計一萬三千余名騎兵,象兵,云集于此。
戰(zhàn)馬,戰(zhàn)象悠閑的喝著水。
士兵從軍帳走走出,洗漱,用餐,一口口沸騰的行軍鍋里燉著海魚,山野菜,還有用軍用罐頭煮成的肉湯。
一萬三千騎兵,還有幾百頭戰(zhàn)象,足以對馬六甲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吸溜?!?
與麾下眾將圍坐在火堆旁,一身戎裝的李定國喝下了一口肉湯,又咬了一口餅子,就著山野菜咯吱咯吱的嚼了起來。
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
吃飽,喝足,翻身上馬。
“嘩啦?!?
甲胄響動,李定國在馬背上挪了挪屁股,讓自己坐的舒坦一些,同樣將眼睛瞇了起來,看向著正南方的無邊曠野。
遠方是海天一線。
近處有山,有水,草木茂盛,景色無雙,面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匍匐跪地的野生土著。
“真好?!?
李定國滿足的發(fā)出一聲嘆息,這么富庶的土地,這么美的景色,看一眼便終身難忘。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范蠡這話說的可太對了!
“上一次……”
李定國眼睛瞇了起來,浮想聯(lián)翩。
上一次,從北方而來的騎兵打到這里,已經(jīng)是三百多年前了,那都是成吉思汗時代的老黃歷了。
熱血在胸中涌動著。
“大人?!?
此時親兵營官,打馬上前,憂心道:“后隊遲遲未到,咱們……不如再等一等?”
李定國帶著前鋒騎兵這一路狂飆突進,將沐天波率領(lǐng)的主力部隊遠遠的仍在后頭。
“嗯?!?
李定國應(yīng)了一聲,盤算著,腦中自然浮現(xiàn)出一張馬六甲地圖,從這軍帖城到占城,橫穿整個半島怎么也得三天時間……
這條路可不好走。
“不必等了!”
李定國當即做出決斷:“走!”
“出了紕漏,自有本官兜著!”
不得不說軍事才華這玩意,其實是一種天賦,好比李定國這樣的名將,天然對戰(zhàn)場形勢擁有超強的感知。
大都督軍令是怎么說的?
輕裝,直取。
這有什么可猶豫的。
“駕!”
麾下部眾,再無異議,一萬三千騎離開了暹羅南部,好似猛虎下山一般大舉南下,沿著狹長,平坦的海岸線沖向了馬來半島……
沖,沖,沖!
棄堅城不顧,這一路長驅(qū)直入,直搗黃龍。
三天后,馬來半島,占城。
清晨,九時。
與平日的繁忙不同,整個港口異常的安靜,一輪紅日從海上升起,這座馬六甲沿線最重要的海港城市。
好似洗去了塵埃。
重歸于靜謐。
這座海港巨城可太大了,能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是有原因的,這座巨城的位置實在太重要了。
交通樞紐,咽喉要地。
怎么形容也不為過,從宋代開始,這里已經(jīng)繁榮了上千年了,并且深受華夏文化的影響。
語,文字,衣著與華夏無異。
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大清早,駐守占城的荷蘭軍官們脫下了軍服,換上了奢華的燕尾服,挽著一個個西洋貴婦走進了教堂。
今天是……
禮拜日。
不久,城內(nèi)一座座教堂里響起了靡靡之音。
“哈利路亞……”
當一百年前葡萄牙人的戰(zhàn)艦抵達這片土地,用洋槍洋炮攻滅了原本的馬六甲王國開始。
從那一刻開始,大明在戰(zhàn)略上便輸了個徹頭徹尾!
馬六甲王國本來就是大明的屬國,就連國王是想當年鄭和下西洋的時候,永樂大帝親自冊封的。
從永樂朝一直到成化年間,大明一直牢牢的掌握著馬六甲,掌握著南洋門戶這重要的南洋門戶。
這里的人說漢話,以大明子民自居,一直到了文人集團崛起的弘治朝,才放棄了對馬六甲的掌控。
“哈利路亞?!?
靡靡之音在城中回蕩著,好似在嘲諷著弘治一朝那些千古名臣,劉健,謝遷,李東陽,劉大夏……
這一天的占城不設(shè)防。
耶穌基督的感召之下,萬人空巷,港口中密密麻麻停滿了各種型號的戰(zhàn)艦,主力艦,武裝商船,次等戰(zhàn)艦……
在圣光沐浴下,隨著海風上下起伏。
靜謐而又祥和。
“哈利路亞!”
當圣歌,福音吟唱到最高潮的時候,一支艦隊出現(xiàn)在占城東南方海域,占領(lǐng)了上風頭,張開了白色的帆布。
乘風破浪而來。
“吱?!?
近了,越來越近,艦體隨著波濤上下起伏,木料摩擦發(fā)出刺耳的響聲,圣光照射下一艘艘戰(zhàn)艦在海面上鋪開。
首尾相連。
展開成了戰(zhàn)列線。
旗艦,遼東號。
“嘟嘟嘟?!?
短促而又刺耳的哨聲中,甲板上一片繁忙,隨著艦隊的快速展開,一門門甲板炮,側(cè)舷炮開始裝填。
鄭森搬了把椅子坐在甲板上,此刻目光如炬,他面前是毫無防備的占城,一座不設(shè)防的軍港。
亢奮之情,洋溢心中,這興奮的感覺讓鄭森舔了舔嘴唇,這感覺,便好似一個江洋大盜,溜達進了地主家的銀窖。
偷東西的感覺可太刺激了,放眼望去,港口中密密麻麻,停滿了各種型號的荷蘭戰(zhàn)艦。
整整齊齊,排列整齊的戰(zhàn)艦上,刀槍入庫,馬放南山,連個執(zhí)行警戒的哨兵都沒有。
都在教堂里呢。
“一,二,三……”
鄭森默默的數(shù)著,只是一千五百噸級的主力戰(zhàn)艦就有三艘,其他武裝商船,次級戰(zhàn)艦無法計算。
“呼?!?
一陣東南風刮過,將他的旗艦,一艘重達一千五百噸的龐然大物,猛的向前推動了一截,好似箭一般躥了出去。
“嘩,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