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澄明,朗空如洗,惠風輕拂,帶來絲絲和暢之意。
一大早,趙盼兒的小院中便呈現(xiàn)出一派忙碌卻有條不紊的景象。
依照歐陽旭的籌謀安排,他們此行需先前往姑蘇城,而后轉(zhuǎn)道江南東道,再赴江南西道,最終返回汴京。這一路輾轉(zhuǎn),預計需耗時兩三個月之久。
故而,趙盼兒等人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開始著手收拾行囊,同時精心籌備路上所需的一應物件。
只見趙盼兒身著一襲利落的藕荷色襦裙,發(fā)髻輕綰,盡顯干練之姿,正穩(wěn)穩(wěn)地站在院中,指揮若定。
她手中緊握一份清單,目光專注,仔細核對著已然打包好的箱籠,不放過任何一處細節(jié)。
宋引章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整理著她的寶貝琵琶以及幾大匣子樂譜,時不時拿起一張譜子,輕聲哼唱幾句,眉眼間滿是即將開啟新旅程的興奮與期待。
孫三娘力氣過人,負責將一些較重的物什,諸如茶具、炊具等,分門別類地裝入結(jié)實的箱子中。
她動作麻利,手腳迅速,額角雖已滲出細密的汗珠,臉上卻始終洋溢著爽朗的笑容,仿佛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盼兒姐,你看這盒香料放在這個箱子里可好?”宋引章拿起一個精致的木盒,輕聲問道。
“好,引章你心思細膩,放在那里正合適?!壁w盼兒笑著點頭,隨即又轉(zhuǎn)向?qū)O三娘,關切道:
“三娘,那些沉重的鐵鍋和石磨,讓外面的侍衛(wèi)們來搬就好,你莫要閃了腰。”
孫三娘用袖子抹了把汗,爽朗地笑道:
“沒事兒,這點東西還難不倒我,早點收拾妥當,咱們也好早點出發(fā)去東京見見世面!”
顧憐煙也在其間來回穿梭,她話雖不多,但手腳極為勤快,默默地幫著捆綁箱籠,仔細檢查繩索是否牢固。
她武功高強,感知敏銳,偶爾會停下手中的活計,目光似不經(jīng)意般掃過院門和墻頭,確保周遭環(huán)境安全無虞。
幾個歐陽旭留下的隨從則在院外靜靜候命,聽從趙盼兒的吩咐,將打包好的箱籠一一搬上早已備好的馬車。
她們姐妹們之間有說有笑,互相搭手幫忙,雖忙碌不已,卻因懷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而絲毫不覺疲憊,反而個個干勁十足,整個院子里洋溢著輕松愉悅的氣氛。
…
與此同時,歐陽旭則在顧凝蕊的隨行下,來到了錢塘縣衙。
如今的歐陽旭,在錢塘乃至整個杭州官場,都已聲名遠揚。
前日在州衙硬撼轉(zhuǎn)運使博朔,最終導致知州宗琛停職,知縣鄭青田革職查辦的事跡,早已如疾風般在杭州城內(nèi)迅速傳開。
其作為巡察御史所展現(xiàn)出的權威與鐵腕手段,令人心生敬畏。
歐陽旭剛踏入錢塘縣衙大門,原本還有些散漫的衙差們立刻精神一振,紛紛躬身行禮,態(tài)度恭敬得近乎惶恐。
“小的給歐陽御史請安!”
歐陽旭面色平靜如水,微微頷首,直接問道:
“事關本官未婚妻的那兩個假書童,如今關在何處?”
一名機靈的班頭立刻上前,躬身引路,恭敬道:“回御史大人話,那兩人就關在后衙牢房,小的給您帶路。”
一路上,遇到的胥吏衙役無不退避兩旁,垂首肅立,連大氣都不敢喘,那份敬畏之情,溢于表。
而那兩個假書童,自那日被扣押后,原以為說出背后高家老爺高鵠的背景勢力,很快就能被釋放,可直到現(xiàn)在,二人依舊被關押著。
縣尉魏為雖未對二人施以苛待,反而以佳肴美酒供著,卻始終以‘案情未明’、‘上官有令’等諸多緣由推脫搪塞,堅決不放他們離開。
日子如白駒過隙,一天天悄然過去,兩人心中早已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卻又無計可施,無可奈何,只能在滿心的焦灼中苦苦等待轉(zhuǎn)機的出現(xiàn)。
牢房之內(nèi),光線昏暗如墨,氣味渾濁不堪,兩個假書童正無力地靠在草堆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猜測著魏為何時才會大發(fā)慈悲放他們出去。
就在這時,牢門外通道傳來清晰而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鎖鏈的響動之聲。
兩人下意識地抬頭望去,當看清在衙役簇擁之下走進來的那道身影時,頓時如遭五雷轟頂,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瞳孔驟然收縮,仿佛白日里見了活鬼一般。
“歐……歐陽旭?!”其中稍矮的那個失聲驚叫道,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變得扭曲走調(diào)。
歐陽旭在牢房外穩(wěn)穩(wěn)站定,冰冷的目光如實質(zhì)般掃過二人驚駭欲絕的臉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極的弧度:
“看來,你們果然認得本官?!?
說話語氣平淡如水,卻帶著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將人瞬間凍結(jié):
“怎么?還在等縣尉魏為,或者知縣鄭青田,來放你們出去嗎?”
不等二人回答,歐陽旭繼續(xù)冷然說道:
“不妨告訴你們,不必再等了,魏為早已被鄭青田滅口,尸沉海底,而鄭青田本人,也已認罪伏法,自身難保,不會再有人來放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