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破城的消息傳來時(shí),秦王朱存機(jī)瞪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西安城,他自詡固若金湯。
二十年經(jīng)營,兵足糧廣,城垣鞏固,別說這幾十萬賊軍,就算大明正規(guī)軍來了也未必能破。
可如今,僅僅一個時(shí)辰,一切化作泡影。
他提劍斬了那個壞了他大事的長史。
鮮血濺在錦袍上,熱氣還未散盡,他的手卻軟了。
長劍墜地,發(fā)出一聲悶響。
就在這死寂之中,秦王看到了英國公,張維賢。
張維賢停在秦王面前,神情沉靜,帶著深深的憐憫。
“何必呢?”
他沒有呵斥,沒有問罪。
“有吃有穿,不缺錢財(cái),不必戍邊,也不用服徭役。
何苦貪得無厭?”
張維賢搖了搖頭,語氣帶著嘆息。
“我一直想不通。直到見到你的府邸,我才明白。
你吃得太飽了?!?
在這片饑荒連年的陜西,百姓能吃上一碗白粥已是奢望。
而這位秦王,卻夜夜笙歌,膏粱錦繡,金玉滿堂。
吃得太飽,就會生出別的心思。
想權(quán),想勢,想取而代之。
秦王冷笑出聲。
“朱由檢敢殺我?吾乃太祖親封之藩王,兩百余年根基深固。
他能奈我何?
破我西安城,也不過是將我召回京師軟禁罷了。
天下藩王何其多,他若敢動我,便是逼天下諸王起兵討之。”
他大袖一拂,氣勢依舊。
“去告訴朱由檢,立刻退兵!
我自可為他勸退諸王,讓天下安寧。”
張維賢靜靜望著他,眼里滿是厭惡。
“你真的是……吃得太飽。
飽到那些本該從屁股里排出去的東西,全擠進(jìn)了腦子里。
你可曾想過,為何西安會這么快破?
你可曾想過,陛下既敢動你,怎會不防其他藩王?
你可曾想過,為何來的是袁可立,不是孫承宗,也不是李邦華?”
每問一句,秦王的臉色便白上一分。
張維賢上前一步,目光如刀。
“陛下要?dú)⒌?,是你們,不是你一個?!?
他再上前一步,拔刀。
“現(xiàn)在,你還覺得自己很重要嗎?”
長刀一閃。
鮮血噴灑,秦王的右臂齊肩而斷。
“你,必死。
但不會死在秦王府,更不會死在京師。
你要死在萬千陜西百姓面前,被當(dāng)眾斬首。
用你的死來昭示天下,更是警醒世人?!?
他抖了抖長刀上的血。
“你連見陛下的資格都沒有?!?
王府之外的廝殺仍在繼續(xù)。
西安的戰(zhàn)斗到此為止,但肅清才剛開始。
凡秦王親信、爪牙,無論降與不降,皆處死。
只殺秦王,不足以平百姓之怨。
曹文詔與周遇吉都沒有進(jìn)入王府。
他們明白,英國公出面,不是為了功勞,而是替他們擋禍。
平叛是功,但親王之死卻不是,就算是叛亂的親王也不行。
這和大明的祖訓(xùn)有關(guān)。
太祖朱元璋當(dāng)年未殺叛逆的朱文正,還封其子為桂王。
張維賢比誰都懂,此事若無公侯出面,誰也擔(dān)不起。
所以他站出來了,把一切危險(xiǎn)與血債,攬?jiān)谧约荷砩稀?
城破之后,三將皆退,留錦衣衛(wèi)與東廠接手秦王府。
緝拿宗室黨羽,追查依附豪紳,搜查作惡富商。
最重的一道命令,只有五個字
“抄家秦王府。”
崇禎對搞銀子是很重視的。
……
陜西下雪了。
雪花在空中飄落時(shí),像是給這片被鮮血浸透的土地披上了一層白衣。
可所有人的心,卻滾燙得像燒開的水。
西安城外,積雪還未蓋住的是漫山遍野的頭顱。
那些曾為秦王效命的私軍,一個不留。
五處仍在抵抗的衛(wèi)所,被逐一剿滅。
秦王府被抄,府中嫡脈與眷屬盡數(shù)誅殺。
而那位號稱天下第一王的朱存極,則被押至西安城頭。
萬民圍觀之下,一刀咔嚓。
百姓歡呼震天。
尸首懸于高處。
沒有墳,沒有碑。
風(fēng)雪之中,尸體被凍得僵硬,直到腐爛、墜落。
這是陛下的命令,讓天下人都知道,藩王叛國的下場。
血還未干,新的告示已貼滿城門。
袁閣老親筆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