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蒼穹之上,血色與霞光交織,映照著方才那場驚天動地之戰(zhàn)留下的瘡痍。破碎的山河間,道則碎片如螢火般明滅不定,述說著道祖級強者隕落的悲涼。張誠君一襲玄色青袍,靜靜立于虛空,衣袂在微風中輕輕拂動,纖塵不染,仿佛方才那場以一敵六,斃三傷二遁一的輝煌戰(zhàn)績,于他而,不過是信手拂去的一縷塵埃。
他目光深邃,望了一眼那幾個道祖狼狽遁走的方向,眼中并無多少得意,亦無趕盡殺絕的戾氣。修行之路,逆天爭命,所求無非機緣二字。彼等為機緣而來,手段用盡,敗走亦是常理,既然威脅已除,又何必徒增殺孽?一絲淡淡的寂寥掠過心頭,到了他這般境界,能讓他感到棘手的存在已然不多,但前行之路,卻似乎更加孤獨。
“主人,您沒事吧?”一個清脆帶著幾分怯生生的聲音響起。只見他身側,一個身著金色羽衣,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正仰頭望著他,眸子里充滿了敬畏與依賴。她便是那金翅大鵬鳥所化,名喚小金。方才大戰(zhàn),她雖未能參與,但那毀天滅地的威壓,讓她源自血脈深處的驕傲都化作了對眼前男子無邊的崇拜。
張誠君收回目光,臉上露出一絲溫和,輕輕拍了拍小金的腦袋:“無妨,幾只聒噪的蚊蠅罷了,倒是驚著你了?!?
小金連忙搖頭,小臉上滿是認真:“小金不怕!主人最厲害了!”
“走吧,這天淵秘境深處,想來還有更多有趣的東西。”張誠君淡然一笑,不再多,周身空間微微波動,便帶著小金化作一道若有若無的流光,朝著秘境更深處遁去。
千里之距,于他們這等存在不過彈指之間。然而這天淵秘境詭異莫測,空間折疊,法則紊亂,即便是張誠君,也需稍稍留心。片刻之后,前方地貌陡然一變,一道巨大無比的峽谷,如同大地上猙獰的傷疤,橫亙于前。
這道峽谷幽深不見其底,兩側崖壁陡峭如刀削,呈現(xiàn)出一種暗沉的鐵灰色,隱隱有金屬光澤流動。谷中彌漫著灰蒙蒙的霧氣,那并非尋常水汽,而是濃郁到化不開的土行元氣與一種更為古老、更為本源的氣息混合而成。這股氣息渾厚、沉重,仿佛承載著萬物之重,又孕育著萬物之生機,與周遭秘境中常見的狂暴能量截然不同。
“咦?”張誠君輕咦一聲,停下了腳步。他神識如潮水般鋪天蓋地涌出,仔細探查著峽谷?!按说貧庀ⅰH為不凡,似有本源之力沉淀?!?
他的神識穿透層層迷霧,深入峽谷深處。只見在那峽谷腹地,有一片奇異的土丘,土丘色澤暗黃,與周圍鐵灰色的巖壁格格不入。而更令人側目的是,土丘之上,竟有無數巨大的“蟒蛇”在蠕動、翻滾!仔細看去,那并非蟒蛇,而是一條條體型龐大無比的蚯蚓!它們通體呈暗褐色,表皮布滿環(huán)狀紋路,粗如成年人的腰身,長度更是可達數丈,在土丘上鉆進鉆出,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數量之多,幾乎覆蓋了整個土丘區(qū)域,看得人頭皮發(fā)麻。
“好多……好大的蟲子!”小金躲在張誠君身后,扯著他的衣角,小臉有些發(fā)白。她雖是神禽后裔,但對這種黏滑、丑陋且數量龐大的生物,天性中帶著厭惡與一絲懼意。
張誠君眼神微凝,他的神識并未停留在這些表象,而是繼續(xù)向下滲透。百米之下,土層驟然一變!那里,并非尋常的巖石或土壤,而是一大塊凝實無比,散發(fā)著溫潤、厚重、蘊含著無限生機與造化的——玄黃土!
“玄黃本源!”縱然以張誠君的心境,此刻也不由得心中一動。玄黃之氣,乃天地之始,萬物之母,是構筑世界、滋養(yǎng)生靈的本源力量之一。這一大塊玄黃土本源,其價值無可估量!若能將其置于他的本命至寶“星辰塔”內,以其本源之力滋養(yǎng),第二層星辰世界中種植的那些珍稀仙藥、神根,必將獲得難以想象的成長,甚至可能孕育出新的靈性,對他未來的修行,乃至沖擊更高境界,都有著莫大的助益。
機緣就在眼前,但守護者亦是棘手。那些巨大的蚯蚓,顯然是長期受玄黃本源氣息滋養(yǎng)而異變的生靈,每一頭都散發(fā)著相當于仙王乃至準道祖層次的氣息,數量成百上千,蟻多咬死象,何況是這等異種。它們盤踞于此,已將這片土丘視為禁臠,任何外來者想要靠近,必然會引起它們瘋狂的攻擊。
“唯有將這些爬蟲清理干凈,方能安心收取玄黃本源?!睆堈\君心中瞬間有了決斷。他并非嗜殺之人,但大道爭鋒,機緣面前,容不得半分仁慈。這些蚯蚓雖因本源而生,但靈智低下,只知憑本能守護,并無化形修行的可能,滅了也就滅了。
“小金,你在此等候,不要靠近。”張誠君吩咐道,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
“主人小心!”小金乖巧地點點頭,周身金光一閃,退到遠處一塊巨巖之上,緊張地觀望著。
張誠君一步踏出,已至峽谷上空。他并未立刻動手,而是仔細觀察著下方蚯蚓的分布與氣息流動。這些巨蚯似乎感應到了威脅,原本緩慢蠕動的身軀驟然緊繃,無數顆細小而猩紅的眼睛從環(huán)狀軀體的前端亮起,齊刷刷地“盯”向了空中的不速之客,一股暴戾、混亂的精神波動如同潮水般向張誠君沖擊而來。
“哼,螻蟻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張誠君冷哼一聲,識海中神魂之力微微震蕩,那股混亂的精神沖擊便如冰雪消融,瞬間潰散。與此同時,他并指如劍,朝著下方虛空一劃。
“嗤啦——!”
一道璀璨無比的劍氣憑空生成,呈混沌之色,邊緣繚繞著細密的法則符文,帶著斬斷因果、破滅萬法的無上意志,悍然斬落!——正是他賴以成名的無上劍道神通。
劍氣未至,那凌厲無比的劍意已經籠罩了整個土丘。首當其沖的數十條巨蚯,連嘶鳴都未能發(fā)出,便在劍意碾壓下寸寸斷裂,腥臭的暗黃色體液噴濺而出,身軀迅速化作精純的土行元氣消散,只留下一顆顆龍眼大小、色澤土黃的內丹。
這一劍,如同捅了馬蜂窩!
“嘶嘶嘶——!”
整個土丘瞬間沸騰了!成百上千的巨蚯發(fā)出尖銳刺耳的嘶鳴,龐大的身軀瘋狂扭動,如同無數根巨大的鞭子,攜帶著恐怖的力量,沖天而起,朝著張誠君抽打、纏繞而來。它們張口噴吐出濃郁的黃色毒霧,這毒霧蘊含著強烈的腐蝕性與麻痹效果,連空間都被侵蝕得滋滋作響;更有甚者,引動地脈之力,使得整個峽谷大地轟鳴,一根根尖銳的石刺破土而出,從四面八方刺向張誠君。
面對這鋪天蓋地的攻擊,張誠君面色不變。他身形在空中閃爍,如同鬼魅,每一次移動都恰到好處地避開巨蚯的撲擊和地刺的突襲。他并指連點,一道道凝練的劍氣縱橫交錯,織成一張死亡之網。每一道劍氣閃過,必有一條甚至數條巨蚯被斬斷、崩解。
他時而化掌為印,一掌拍出,混沌氣流奔涌,將大片毒霧震散,連帶下方的巨蚯也拍成肉泥;時而口吐真,音節(jié)古樸,引動天地法則共鳴,形成無形的震蕩波,將靠近的巨蚯震得神魂俱滅。
戰(zhàn)斗呈現(xiàn)一面倒的態(tài)勢。這些相當于仙王、準道祖的巨蚯,在真正的道祖巔峰,并且是能夠以一敵六、斬殺同階的張誠君面前,確實如同土雞瓦狗。它們的攻擊難以觸及張誠君的衣角,而張誠君的每一次反擊,都能帶走大片生命。
暗黃色的體液幾乎將整個土丘染透,腥氣沖天。內丹如雨點般落下,被張誠君隨手收起。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土丘之上還能活動的巨蚯已然寥寥無幾。
就在張誠君以為清理即將結束,準備收取玄黃本源之時——
“轟?。?!”
整個土丘猛然劇烈震動,中心處猛地向上隆起,然后轟然炸開!一股遠比之前所有巨蚯加起來還要恐怖、厚重、暴戾的氣息,如同沉眠的太古兇獸蘇醒,驟然爆發(fā)!
泥土碎石如同瀑布般倒卷沖天,一個龐大到令人窒息的身影,自地底深處鉆了出來!
這是一條……難以用語形容的巨型蚯蚓!
它的軀體直徑超過十丈,長度更是無法估量,僅僅露出地表的部分就長達百丈!通體不再是暗褐色,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金屬的暗金色澤,表皮上的環(huán)狀紋路深邃無比,仿佛內蘊山河。它的頭部沒有明顯的五官,只有一個不斷旋轉、布滿了無數層利齒的恐怖口器,散發(fā)著吞噬一切的兇煞之氣。其散發(fā)出的能量波動,赫然達到了道祖巔峰的層次!甚至因其長期受玄黃本源滋養(yǎng),肉身強度與生命力,恐怕比尋常道祖巔峰還要難纏!
“蚯蚓王!”張誠君眼神一凝,心中微感訝異。他之前神識掃描,竟未能完全察覺到此獠的隱匿,顯然它有著極高的藏匿天賦,或者借助了玄黃本源的氣息掩蓋自身。
遠處,小金嚇得驚呼出聲,小手緊緊捂住嘴巴,眼中充滿了擔憂。
那蚯蚓王似乎因子孫被屠戮而陷入了極致的憤怒,它那龐大的身軀人立而起,遮天蔽日,投下巨大的陰影。它沒有發(fā)出嘶鳴,但那無形的精神沖擊卻如同實質的海嘯,帶著混亂、暴怒、吞噬的意志,狠狠撞向張誠君的心神!
同時,它那巨大的口器猛地張開,對準張誠君,一股恐怖的吸力驟然產生!剎那間,峽谷內的光線都為之扭曲、暗淡,仿佛要被那口器吞噬進去。地面上的碎石、巨蚯的尸體、甚至彌漫的土行元氣,都如同百川歸海般被吸入其中。這股吸力之強,足以將一顆小星辰都輕易撕碎、吞噬-->>!
“孽畜!安敢逞兇!”張誠君一聲清喝,聲如驚雷,炸響在峽谷之中,將那精神沖擊震散。他周身混沌氣澎湃,定住身形,抵御著那恐怖的吸力。心念一動,一柄古樸長劍已然握在手中。
此劍長約四尺,劍身黯淡,似乎蒙著一層歲月的塵埃,看不出具體材質,唯有劍鍔處刻著兩個古老的道文——斬道!
斬道劍出,并未有沖霄的劍氣,反而有一種內斂到極致的鋒芒,仿佛世間萬法、諸般規(guī)則,在此劍面前,都要被斬斷、剝離。
“本以為只是一群雜兵,沒想到還藏著你這等貨色。正好,拿你試我斬道之鋒!”張誠君眼中戰(zhàn)意升騰。面對同階存在,他不敢再如之前那般隨意,需得認真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