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胡萱臉色微變,太子妃不進去就也算了,可她也不進去,萬一太后突然朝著小姐動手怎么辦?她剛想說什么,虞嬤嬤便已說道,“太后娘娘喜靜,難得想要與沈娘子說說話,連奴婢們都只允在外間候著?!?
沈霜月就明白這話是在說里間只有魏太后一人,雖不知道真假,但虞嬤嬤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便朝著胡萱搖搖頭。
胡萱這才憂心忡忡的留在了門前,而沈霜月則是微提裙擺,踏過了門檻入內。
里間燈火亮堂,沈霜月走了幾步聽到殿門關上,她停了下就繼續(xù)往前,等繞過擋風的二道簾門,就瞧見里面坐在榻上魏太后。
屋中并無外人,魏太后一身華服比之上次相見時威嚴更重,她斜倚在身旁的小桌上,正擺弄著上面已經放好的棋盤,聽到動靜抬頭,望向沈霜月時倒是少了方才殿內劍拔弩張的凜厲,淡聲說了句。
“來了?!?
沈霜月上前幾步,“民女叩見太后娘娘?!?
魏太后揮揮手:“別多禮了,起來吧?!?
沈霜月起身之后,就聽她道,“可會下棋?”
“回太后娘娘,會一些。”
魏太后招招手,“那來,陪哀家下一盤?!?
沈霜月詫異了瞬,她和魏太后之間可算不上友好,上一次見面就已有過不順,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也都不是什么好事,她還以為魏太后會朝著她發(fā)難,可沒想到竟是讓她陪著下棋。
她遲疑了下,這才走上前,坐在了魏太后對面。
桌上棋盤空蕩蕩的,上面還沒落下棋子,等沈霜月坐定之后,魏太后才落了黑子。
沈霜月見狀也沒有多,拿著棋子便與太后對弈起來。
屋中火燭燃燒時噼啪作響,隱約還能聽到前面大殿上的舞樂聲,隨著棋盤之上落下的棋子越來越多,魏太后突然出聲,“你這下棋的路子,倒是與你父親不太像?!?
沈霜月頓了下,落下一子,“太后娘娘與父親對弈過?”
魏太后說道:“沒有,但當初你祖父還在時,沈敬顯也曾做過皇子伴讀,哀家那會兒還是皇后,曾見過他與人對弈,他這人有世家的清高自持,但又不失圓滑懂分寸,就和他如今在朝中為官之道如出一轍?!?
沈霜月聽懂了這話里的意思,沈敬顯圓滑懂分寸,她卻和他不一樣,子不似父,魏太后這是在借著說沈敬顯的事情點她呢。
沈霜月聲音柔順,拿著棋子說道:“父親得祖父教養(yǎng),身負沈氏一族盛衰,又志在朝堂,自會勤修自身,民女不過是后宅女子,沒有父親那般遠大志向,自是與父親不同?!?
沈敬顯想要沈家興盛,一心為了沈氏一族,自然頗多顧慮,為人算計極多,可她如今又算不得沈家人,與沈敬顯他們不過是表面關系,又自成一戶,她要和沈敬顯一樣干什么?
太后將手里棋子放在棋盤上,“可人生在世總有顧全,鋒芒太盛,豈不知會招來禍事。”
沈霜月輕聲道:“太后娘娘說的是,臣女前半生已經嘗盡了世間禍事,只求接下來日子能夠安穩(wěn),但老天爺的事情豈是凡人可料,若狂風驟雨真有臨身之時,臣女倒也不懼?!?
魏太后皺了皺眉,她自然知道沈霜月之前經歷,至親陷害,四年苦楚,嘗盡了流蜚語、夫家苛待,幾經生死又與母族幾近決裂。
沈敬顯做的那些事情能夠瞞過別人,卻瞞不住魏太后,四年前沈婉儀構陷沈霜月后,分明是沈敬顯替她掃干凈了一切尾巴,將親女兒送入絕境,而沈霜月和謝家義絕之后,與沈家雖未斷親,卻也是幾乎到了決裂。
眼前這女子吃過旁人一輩子都吃不完的苦,四年磋磨不僅沒折斷她傲骨,反將她一身骨頭磨的如同這世上最鋒利的刀刃。
魏太后將黑子落于那白子之間,“但有些風雨,是要人性命的?!?
她直說道,
“當初在謝家你的確是遭了苦難,但是這中間從無魏家手腳,哀家雖然看重謝淮知,那也是因為他頗有能力又得了沈家提攜,若非是你父親,他一個外嫁魏家庶女的兒子,也未必能入了哀家的眼?!?
“比起你父親和沈家的推波助瀾、助紂為虐,哀家和魏家可從未插手過你和謝家的恩怨,也不曾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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